親生兒子幹的好事,又賴不掉,此番大敵當前,再深的坑,他們這一房為了不犯眾怒,也得閉着眼睛跳。
至於孔尚義,回頭再和他算賬。
另一廂,達到目的的孔尚義,也起身道:「好在今日那曹公公說,皇長子趕路乏累,明天去孔廟,須放在巳中時分。咱們來得及準備。」
……
這一夜,最是講究「以道事君、士志於道」的孔老夫子,若在天有靈,見到自己的後人們,為了繼續只掠取、不付出地生活在大明國土上,竟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想着行賄,不知會不會文曲星下凡,痛斥一番自己這些不但沒出息、而且沒廉恥的子孫。
文曲星並沒有下凡,但到了辰中時分,被孔尚義派出去的親信,又火急火燎地奔回宅中。
孔尚義皺眉喝問道:「怎麼?孔尚熙不肯出錢?」
「不不,五老爺的銀票,小的半個時辰前就拿到了,」親信抹着腦門上的汗,快語稟報道,「小的一刻沒耽誤,就往皇子下榻的孔府去,但路過孔廟時,竟見到門口圍滿了人,京里的錦衣衛,魯藩的侍衛,都在,在看一個穿着長袍的瘋子對天嚎喪。小的趕緊尋人打問,原來那瘋子,竟是魯藩帶來的禮樂官兒。」
孔尚義瞪着眼睛,一瞬間目光有些失焦。
但他很快強令自己回過神,追問道:「皇長子在嗎?魯藩那個鎮國將軍在嗎?禮部有人在嗎?」
「回老爺,小的跑回來報信時,只見到那個禮樂官和一群武夫。」
「你趕緊再分派幾個人,速速通報孔胤植家和其他幾房,我現下直接去孔廟。」
「是,老爺!」
孔尚義帶着滿腦袋全新的怒火與惶然,趕到孔廟跟前時,魯府的樂舞生朱閱文,已用他如鶴鳴九皋的好嗓子,將孔府禮樂違制的批駁言論,說了好幾輪。
與孔尚義家丁污衊的不同,朱閱文的控訴,與出殯嚎喪完全是兩碼事。
朱閱文身架子不如周遭一眾武人魁梧,但他將金蟬頭冠一戴,將祭孔的曳地長袍一披,傲然立於陽光下,昂首向天,振振有詞,當真比上朝的重臣,還更有端然正氣。
陸續趕來看熱鬧的曲阜士庶,很快都聽明白了。
原來衍聖公府,年年去找兗州知府,向朝廷要銀子,說是孔廟中演奏雅樂的禮器樂器壞得厲害,樂舞生們的冠服也破得不成樣子,朝廷應像宣宗時出銀子給孔府買書一樣,撥款給孔廟添置全新的樂器和禮服。
而今日,這個自稱是鄭王世子的大弟子、魯王府樂舞生的禮官,指着自己身上那套也是祭孔時所用的行頭,又以自己二十年來對鄭王、魯王兩府的禮樂經驗為例,憤怒地斥責,孔府上奏討要銀兩的頻率,若對應孔廟大成殿、崇聖祠等處的禮器,以及樂舞生們的冠戴,可以推斷,孔廟每年起碼舉行了四五十次禮樂儀式,才會出現樂器、衣冠如此頻繁損壞的現象。
孔尚義站在人群外,聽得赤急白臉,又忌憚的那個是魯王府的樂官,一時不敢上去喝止他。
正焦頭爛額間,只見人群那頭,又冒出來一位身量頎長的文士,拽着兩個衣衫破爛的農人男子,疾步邁到場子中央,立於朱閱文身側。
「朱兄不愧是鄭王門下、忠良之士,所思縝密犀利,所言振聾發聵!諸位定也明白了,那衍聖公府,要麼,是違制,將祭禮祀禮才能用的器具和人,用作平日宴飲享樂,要麼,是欺君,編造樂器禮服毀損的事由,撈國庫的銀子!」
一陣議論紛紛的聲浪滾過。
朱閱文轉向那配合自己的文士,明知故問道:「請教足下淵源?」
「朱兄客氣,在下姓張,名希聖,從溫州府來,世宗皇帝時的首輔老大人,張公璁,乃晚輩的先祖。」
他這話一出,在場尋常的曲阜百姓還沒什麼反應,孔尚義卻是倒吸一口冷氣。
張璁的後人?
張璁,是他們衍聖公府的老對
368章 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