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火器,鄭丫頭說得對,此番得給建州韃子上火器,壓制他們的步弓。」
毛文龍眼中閃爍着獵殺的蓬勃興致,仿佛已在暢想韃子被火器轟得血花飛濺的動人場景。
張銓因身份與性格,倒是面不動容,但胸膛中也免不了熾焰升騰。
照理,去歲已有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到過遼東,他兵部侍郎原本不會同時出京。
但首輔方從哲被朝堂內鬥搞怕了,唯恐又被政敵借題發揮,才又讓自己這一邊的張銓,跑了趟遼陽。
張銓沒想到,竟碰上了自己政治生涯最大的一次機遇。
現下兵部尚書丁憂,他張銓等於是實際上的「本兵」、「堂尊」。
方從哲又是獨相,自己作為方閣老的人,臨時而機密地調兵遣將,可以做到。
有了權,一定要用對人。
事到如今,張銓已對鄭海珠建立起了足夠正面的評價,甚於他對京師兵杖局、太僕寺那些同朝為官者的信任。
不能讓這樣赤子之心、又很堪一用的大明百姓吃虧。
「丫頭,老夫會去請餉,朝廷不好白用你的合機銃。對了,火炮來得及造麼」
鄭海珠很誠實地答道:「虎蹲炮和弗朗基炮,我也去信讓他們造了,不知進展如何。但紅夷大炮肯定來不及,就算開年便從廣東請匠師到松江,一門紅夷炮,也得造四五個月。不過,可以試試趕緊從濠境弗朗基人那裏買,連炮手一起雇。」
毛文龍點頭道:「虎蹲炮是野戰好使,但韃子此番是攻城,若能有大炮上撫順城頭,自然更好。」
張銓沉吟道:「那就繼續說兵力。毛將軍,老夫可以想辦法解了李永芳的兵權,將撫順城的兩千兵力也給你。但即便如此,你的四千多人,再加上火器,也還是不夠用的。據葉赫部的報告,建州八旗總共約四萬兵力。如今北有葉赫部,南有清河堡的萬餘守軍,老夫估摸着,努爾哈赤得留一半人看着後院,也就是帶兩萬人出來打撫順。」
鄭海珠不由暗贊,馬祥麟這個岳父,果然知兵,歷史上努爾哈赤打撫順,確實帶了兩萬人馬。
「張公,」鄭海珠道,「此番我在赫圖阿拉,看到大量包衣砍樹,我推測,就算努爾哈赤與李永芳暗通款曲,但未必收買了撫順和周圍堡壘的其他守將,否則何必造那麼多登城器械。我與吳公子在撫順周遭轉了一圈,覺着他們可能會分兵,其中一路主攻撫順城,另一路則攻東州和馬根單兩個要塞,以防三處明軍彼此援應。所以,東州和馬根單一定要加派人馬。還有其他幾處,也要擺人。」
她頓了頓,見張銓和毛文龍都是一副「你繼續說下去」的表情,乾脆走到沙盤前,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張銓邊聽邊點頭,毛文龍則更為讚嘆。
這丫頭心竅真多,誰坐鎮撫順正面迎敵,誰據守各要塞用計,誰去北邊堵住蒙古部落,誰從南邊幾處包餃子建州分兵,誰坐鎮沉陽指揮,她都能說出些道道兒來。
軍事上不鬧笑話也便罷了,難得的是,鄭海珠在保證他毛文龍建功的前提下,將總兵張承胤、清河鄒儲賢、遼東老軍閥李家的利益,也都顧及了,還提議鎮江的戚金也來分一杯羹,畢竟人家火器玩得熘。
生意人到底還是會算賬,且明白利益均沾的道理,軍功大家分,就和銀子人人有一樣,皆大歡喜。
當然,這丫頭最教毛文龍服氣的一招,是篤誠地對張銓道:「張公,只有戚總兵的兩千車兵不夠,在撫順城外,還應埋伏一支客軍,而且是騎軍,非令婿馬將軍的白杆精銳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