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傍晚,新堂口就迎來了幾波人。
第一波是知府衙門的方捕頭,騎馬來的,還帶了好些個弓手。
黑着臉警告李郁,不許隨便在府城內動手,否則府尊大人定會拿他是問。
還有府衙已經着手調查此事,定會將案犯繩之以法云云。
重點是「不許在府城內「,李郁聽懂了。
第二波是福成,帶着幾個家丁來探望。
他的心裏有鬼,聽了李郁的分析後才釋然了,只要不是殺勝華的事暴露了,其他都是小事。
臨走前,留下了50兩隨禮,還有一柄短火銃。
「這玩意是夷商送我的,原本是一對。你拿着防身。」
「謝了,福成老弟。」
「我們是拜過把子的,自然是有難同當,你多保重啊。」
福成上馬,一溜煙的走了。
大概,他也是擔心留下來會被青木堂的丘八報復。
第三波人,是小五帶來的。
都是清月村的漁民,握着魚叉,還牽來了幾條狗。
李郁命人給他們準備了飯菜,又一人送上了一兩銀子。
這些疍民,感激涕零,甚至當場下跪了。
飯菜里,竟然有油汪汪的紅燒肉。
原本是為喬遷之喜的宴席準備的,牛羊雞鴨豬肉應有盡有。
小五偷偷告訴他,這些人幾年都吃不到一次肉。
李郁大為震驚:
「魚肉總有吧?天天打漁,魚肉肯定管夠。」
小五隻能苦笑着解釋:
「打到的魚是要賣錢的,換糧食鹽巴。大家最多吃點小魚,發臭的死魚。」
「軍師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太陽下山了。
堂口眾人,早就提前吃飽了晚餐。
默默的等待着軍師的號令,出門逮人。
范京還在神經質的默念步驟:「倒入火藥,不能太多,會炸膛。拿通條夯實,再放入鉛彈,再拿通條夯實」
林淮生看出來他緊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放鬆點。
「到時候,你跟在我後面。」
「哎,好的好的。」
林淮生是個漠視生死的人,因為見多了。
他隨身的有個小布袋,裏面有時候是油炸花生,有時候是包子,甚至是肉丸子,炸小魚。
有人問他為啥這是為啥。
他就笑笑,說小時候總餓肚子,怕了。
有食物,就有安全感。
很多人不理解,只有范京感慨並理解。
人年輕的時候,求之不得的東西,往往會成為一種心魔,時不時就出來折磨靈魂。
十幾個疍民,是表情最輕鬆的。
有人還回味着這兩頓飯油脂的香味。
小五和他們說,幫忙抓賊,管飯還給工錢,抓到了有賞。
呼啦啦,一下子村裏的壯勞力都來了。
疍民不怕危險,只怕餓肚子。
他們憋足了勁兒,準備今晚好好表現一下。
三股魚叉,磨的鋒利,若是捅在人身上,立馬三個透明窟窿。
李郁出現了,還是依舊那麼平靜:
「弟兄們,行動!」
「從後門出去,別讓人瞧見了。」
新堂口的圍牆大門依舊緊閉,從後面一處圍牆的洞爬出去的。
所謂後門,其實是個不起眼的狗洞。
人先爬出去,後面的人再把武器遞出去。
今晚的月色不好,時不時被雲朵遮擋。
等到所有人都出來了,才分成兩隊,左右包抄。
按照李郁事先的佈置,在遇到敵人前,所有人都得彎腰走路。
靠近河溝的一個窪地里,躺着一個漢子。
長刀就放在手邊,還有一個小酒罈子。
隔一會,他就起身抬頭看看存菊堂。
「這幫蘇州府青皮還挺有錢,蓋這麼氣派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