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磕頭少說話,是你的做官法寶吧!」朱允熥小口喝湯,輕聲問道。
李安慶抬頭,涕淚交加,「太孫殿下,臣有罪!臣罪該萬死!叩闕案,臣卻是疏忽,有失職之罪!」
「失職罪?你倒是會撿輕的說!」朱允熥不看他,邊吃邊說,「除了失職,你還有御下不嚴之罪。杭州府亦是你藩司所在,你看看杭州的官員都什麼樣子?」
「臣有罪!」李安慶又連連磕頭。
「除了這些,你還有任人唯親,有眼無珠之罪!」朱允熥放下調羹,擦了下嘴,「趙家的狀子連你藩司衙門都進不去,你可知為什麼?你身邊的幕僚叫龔成那個,是孫效忠的姻親,直接就給攔了!你這一省布政怎麼當的?衙門裏你兩眼一抹黑?」
「臣愚蠢!臣愚蠢!臣有罪!」李安慶不停的磕頭,「臣也是受小人蒙蔽.......」
「閉嘴!」朱允熥呵斥一聲,「事到如今,你還在說這些避重就輕的話!若是平日......」
說着,朱允熥覺得自己是對牛彈琴,看着跪着的李安慶繼續道,「你是洪武三年的進士?」
「臣是洪武三年甲等第三!」李安慶道。
「你的坐師是文淵閣大學士國子監祭酒詹同吧?」朱允熥又問。
「臣有負聖恩,臣有罪。」李安慶驚恐的說道,「殿下,臣之罪,不及老師!」
「你還算有良心,知道不能把你老師牽扯進來!」朱允熥冷笑一聲,「孤不是要牽扯詹同文(詹同字),而是想起有關你和他的一件事。」說着,笑了笑,繼續道,「孤聽說一首詞,是你在他家中所作,現在你給孤解釋解釋!」
李安慶不明所以,面目茫然。
「仕途鑽刺要精工,京信長通,炭敬常豐!」
「莫談政事逞英雄,一味圓融,一味謙恭!」
「大臣經濟在從容,莫顯奇功,莫說精忠!」
「萬般人事皆朦朧,駁也無庸,議也無勇!」
「這是你寫的吧,你來給孤說說什麼意思?」
半闕詞說完,李安慶幾欲昏死過去,驚駭莫名。
「這是,臣酒後胡言!」
「酒後吐真言!」朱允熥嘆口氣道,「錦衣衛奏報,這是你當日調任浙江布政司之前,在詹府送行宴上所作之詞。」說着,看看對方,「觀其詞,看其人!」
「一省布政三品的大員,又是江南財稅重地,足見皇恩浩蕩。可你呢?不思報效國家,想的卻是如何鑽營,和京城的老師常來往,多多送冰炭孝敬。做官要多磕頭,少說話,搞中庸之道。」說着,朱允熥重重的一拍桌子,「這就是你這個兩榜進士,為官的態度?」
「臣..........」李安慶已是連連顫抖,「臣有罪,有負聖恩,有負皇太孫恩!」
「你負孤什麼?你當布政的時候,孤還不是太孫!」朱允熥斜眼看他,繼續道,「上闕孤還能容你,你們讀書人明哲保身,投機鑽營而已。可是你的下半闕,是什麼意思?」
「八方無事歲年豐,國運方隆,官運方通?」
「你的意思天下無事就是太平?才能國運昌隆,才能官運亨通?」朱允熥翹着腳,譏諷地說道,「如何天下太平?你們天天祈禱天下無事,出了事趕緊按下去,別讓上面知道?上面不知道,就會以為你們盡心盡力,讓你們升官發財是吧!」
「你們升官發財了,才能無災無難到三公,妻受封榮,子蔭郎中,對不對?」
「這兩年你在任上,按下去多少事?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正是你這種多事不如少事,渾渾噩噩一心想靠着鑽營投機上進的作風,才導致浙江官場糜爛如此!」
「若你為官敢於任事,不想這些蠅營狗苟,不想着出事按下去,不想着有事瞞下去,報喜不報憂!杭州孫家,怎麼能如此喪心病狂?剛才,孤還看了一個桐廬的張家,稱霸一方二十年。當地官員也是學了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臣昏聵無能!」李安慶叩首,連連請罪,語無倫次,「臣,萬萬沒想到如此!」
「你不是無能,而是心不正!」朱允熥又道,「你可以說不知,但是江浙這些爛事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