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華誠硬是把張元慶糊弄過去,只是天確實黑了,回去不安全。所以他和付龍剛、方秋找了一個地方休息。
他已經打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離開。這小子是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別真給他纏住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將門一打開,就看到張元慶守在門口等着。
朱華誠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這小子就跟豺狼一樣,必須要在自己身上咬下來一塊肉。自己板着臉,他也絲毫不在意。
自己的身份,他絲毫不怕。反正打定一個主意,伸手不打笑臉人。
朱華誠只能給他拖着,在村子裏面開展調研。美其名曰,調查鄉村振興工作實不實、細不細。
那真是到哪都能看到熱情的村民,這家給個雞蛋,那家塞一盒茶葉。大家也不說啥,就是熱情對待你。那一雙雙火熱的目光,讓人都被感染了。
朱華誠這個向來陰損的傢伙,也被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午各家走訪,中午就在周國興家吃飯。
周國興請了兩個人過來,殺了一頭豬一隻雞,取好肉做菜熬湯。
朱華誠要給錢,周國興一把就推開了:「領導,你給錢就是打我的臉。我們村雖然窮,但是招待貴客從來不吝嗇。有什麼好的,都緊着貴客先用。
朱主任,您能來我們村,我們村蓬蓽生輝。咱們村說起來真可憐,東西都是好東西,就是賣不出去。您嘗嘗這個雞肉,香氣撲鼻,跟吃了人參一樣。這麼好的東西,賣不出去」
從他這高姿態發言,真看不出來,他是那種之前有人來吃了他家的野味,還能把白條留了幾年的人。
朱華誠苦笑,雞肉在嘴裏都味同嚼蠟。
他知道張元慶這個小王八蛋是什麼意思,就是讓自己要想辦法居中協調。
他知道自己不表態不行了,張元慶根本不會放自己離開。村民給的雞蛋,都已經上了桌,茶葉就在自己包里。
他不想收,人家就拉着不給他走。他想要掏錢,人家就跟他極限拉扯。
朱華誠的陰損是對貪官的,碰到熱情好客的老百姓,他也沒有什麼辦法。現在吃着村民們招待他的美食,就是鐵石心腸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朱華誠嘆了一口氣,咬了咬牙:「白彭鎮的事情,我可以儘儘力,可是這個事情非常複雜,我不能給你們打包票。」
聽到朱華誠答應幫忙,張元慶和周國興等人都露出了笑容。
「好,朱主任果然是大領導,咱們老百姓聽了心裏滾熱的。」周國興立刻倒酒。
朱華誠作為調查組組長,更何況他還有省紀委的身份,有他周旋之下,這件事不見得沒有希望。更何況朱華誠在省紀委多年,他出面的話,分量甚至比周強斌都要好用。
楚承他們在白彭鎮多年,貪污所得肯定不少錢,能夠摳下來一點,總好過一分錢沒有。
於是,賓主盡歡,朱華誠破例都喝了一杯酒。
吃完飯之後,朱華誠帶着村民們的心意坐車離開。
等到車子開上盤山公路,便開始了顛簸。突然,他似有所感回頭一看,只見遠遠的路上,果子村的方向,周國興還帶着成群結隊的老弱病殘遠遠的無聲相送。
有幾個年齡不大的孩子,在冷風之中奮力揮手,滿臉燦爛的笑容。其他人則是望眼欲穿,臉上都寫着期待。
朱華誠向來冷硬的心,瞬間被觸動了。他扭過頭,強忍着起伏的心緒,緩緩長嘆一口氣:「這個小子,不是個凡角。」
這個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以情動人。
這小子把人心算得死死的,朱華誠能夠從那些老百姓的眼睛裏面讀到對美好生活的渴望,於是深深嘆了一口氣,估計很長時間都忘記不了那些眼神。
這個時候,周強斌的電話打來了:「老朱,怎麼樣,那小子有沒有好好招待你?」
朱華誠一聽就知道,這件事周強斌也有份。也許主意是張元慶想得,但是周強斌肯定是知情的。
特別是對自己秉性的把握,周強斌一定是透了底。不然這小子怎麼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頭上。他真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把秋風打到省紀委的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