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雲的話,已經暗含對張元慶僭越的不滿。
張元慶現在所做的事情,已經超越了他自己的範疇。就如同棋盤的棋子,你可以有棋手的思維,站在大局的角度觀察形勢,提高站位對未來進行預判。
可是你棋子不能跳到棋手的位置,來讓其他的棋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運作。哪怕你有人脈、有關係,可是一旦開始指揮其他棋子,那就亂了。
除非是,棋手對他進行授權。這就涉及到了體制內的權力學。
自從有了階級以來,為什麼一群人能夠駕馭另一群人,離不開的就是權力二字。
一個組織一個派系也是如此,而權力來源於兩處,一處是自身地位、影響帶來的天然權力。例如周強斌,他的背景、潛力、能力、級別,都是他能夠讓常明雲等人心甘情願靠近他,受他驅使的原因。
包括周強斌一個電話打出去,能把機要部門一把手喊到海雲集團開會,這就是他的地位帶來的天然權力。這也是組織賦予他的權力範圍。
而同樣的,常明雲身邊也會有這麼一群人,形成了他的權力範圍。
而權力的另一處來源,就是上級授權。例如領導讓你辦什麼事情,肯定會給你相應的授權。你去辦事的時候,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領導的一部分權力。
這時候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情要怎麼做,就不一樣了。
有些體制內的人干一輩子,就是讀不懂這無形的權力學,從而不會正確的運用權力,更加不知道如何將權力最大化,把事情做好。
通常給予他們一個評價,都是不會管理,因此沒有辦法坐上領導崗。
什麼叫做管理,就是合理使用權力,駕馭一部分人。
常明雲敲打張元慶,就是因為他沒有得到權力,而試圖亂動棋局。如果真的深究,張元慶雖是一心做事,卻不會收到任何一個組織的歡迎。
常明雲看到張元慶沉默不語,也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兩人圍繞人工湖走了一圈,常明雲準備離開。
張元慶忽然又抬頭:「我知道我不能站到棋手的位置,那麼您能不能站到棋手的位置?以您的年齡、身份、級別、智慧,如果您站在棋手的位置上,肯定能夠對本地派造成撼動!」
不得不承認,常明雲在接觸到他目光的時候,感到內心撼動。
不僅撼動於這小子的執着,更是對這小子背後關係的驚訝。他一個小小的正科,有什麼權力能夠讓自己站到棋手的位置?他的背後,到底還藏着什麼?
本來覺得是這小子不服輸,可是他眼神格外堅定,並不是說說而已。而且這小子如果是滿嘴跑火車之人,那麼周強斌不會對他如此賞識。
張元慶都能夠看出來,常明雲有些心動。不過也就是片刻。
常明雲最終還是回絕了:「你還是回去吧,咱們各就其位。這杆大旗,我扛不起來。」
「你是害怕本地派?其實你只要能夠站穩腳跟,等周市長回來,那麼你的收穫遠遠大於你的風險。」
張元慶不明白,為什麼常明雲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頭。而且他只要點頭,自己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做這件事。
常明雲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還是小看了體制中的人,周市長已經被調查第三天了。他被詢問的時間越長,他回來的幾率就越小,因為真正的危險都在後面。本地派只是一個引子,此次省紀委調查也是一樣。現在肯定有很多人在觀望,看看周市長會不會真的倒下。
一旦有人開始堅信周市長到頭了,那麼陸續就會有人跳出來,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你不知道,這些隱藏的人究竟有多少東西,他們手裏是石頭還是刀子。」
張元慶想起自己跟方秋、汪恭舉得例子,體制的運行就像一輛封閉的公交車,位置都是有限的。你佔了一個位置,其他人就沒有位置。所以,大家都盯着。
有的人還會站在你旁邊,看似守護着你,實際上等着你挪屁股。
要是一旦發現你坐不穩,那麼肯定會有人搶先試圖將你從位子拖下來,換上自己去坐。
盯着周強斌的人,絕不是少數。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