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像好大哥李冬至失去親人愛女的表情。
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老頭當年說過的話。
——不珍愛自己的人,不配被他人珍愛,蔑視生命的人,終究被生命所蔑視,天理循環啊臭小子,等伱真正體會到箇中道理時,你才算成長了一點。
「三元叔?」李豆苗抬頭看到趙三元緊皺的眉頭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三元叔這種表情,當初給爺爺送葬的時候看到過同樣緊皺的眉頭。
五姐李小寒提着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她知道有這倆兄弟在,就無須害怕什麼妖魔鬼怪。
「三元是怎麼了?看他眼神痛苦難道受了傷?」
康木昂同樣關心趙三元的情緒變化。
作為好兄弟,他其實早就察覺到三元是有意在拖延時間,至於原因也不難猜,無非是看不慣某些人的做派,放縱殭屍去執行因果殺戮,它們想方設法來到這裏,肯定是因為極致仇恨所驅使的執念。
可凡人又怎能掌握的了一切?
如果沒有親眼看到,根本不清楚李小寒和李豆苗這對姑侄倆也在酒店裏,差點就被殭屍撕碎。
所以康木昂明白三元的內心是在彷徨着,思考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可能是累了吧。」康木昂沒有將真相點破,只是上前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示意他振作精神,危機尚未解除。
趙三元則拍了拍懷中李豆苗的小腦袋,輕聲道:「三元叔沒事,咱們現在就去找你爹,然後好好睡一覺起床讓他請客吃大餐。」
「去找老李?你確定另一個紫僵奔他去了?」康木昂以為三元要破罐破摔,等找到老李後直接帶自己人離開酒店,其餘人一概不管。
難道五姐和豆苗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事實上是關心則亂,康木昂小瞧了好兄弟內心的歷練成長。
趙三元從懷中掏出幾張請柬,「這些是我從被紫僵殺死的人身上找到的,清一色全是政務處下轄的官吏。」
「你的意思是殭屍化煞跟政務處有關?沒道理啊!難道是衙門裏的人故意製造殭屍?那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其實在殭屍想方設法進入大酒店後,康木昂便猜出了幾分輪廓,可以確定它們就是奔着殺這裏邊的人來的,因為唯有生前極致的仇恨,才能壓制住紫僵首選殺戮直系子孫的本能。
但問題是,殭屍的行為不單單針對某個人,已知的已經殺了七八個人並且殺戮還未停止,即使生前都有過節,也不可能是那種死後還會化煞起棺的極致仇恨。
趙三元嘆了口氣,「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最開始同樣想不通裏邊的關竅,直到我想起今天中午開刀斬首的場面,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女犯人必會化為厲鬼,結合昨夜起棺的殭屍來看政務處絕對是關鍵,而作為政務處參事的陳振年在老李往樓上跑的時候他就跟在身後,估計躲在了一起。」
「.」
康木昂雖生性良善,可不代表他腦子慢,絕大多數時候只是會以君子之心來衡量所有人,不會擅自度人以惡。
而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能知曉話中含義。
奉系軍閥的政務處,或者說屬於北洋政府的各家軍閥政務處是個多職權部門,除了平日會處理些敏感政務外,到了某種時候職權會特別大,比如近來審理處決政治犯,就是政務處分出的幾個司組成臨時特別部門來處理,幾乎是收集證據、核對罪狀、判刑處決一條龍,只要遞給上邊的材料被蓋了章簽了字,便會決定許多人的命運。
當職權龐大時,必然會伴隨龐大的腐敗。
尤其是在司法領域,除了當權者和少數幾個核心高層外,沒有相關部門掣肘制衡的話,可想而知會發生多少冤假錯案,這些冤假錯案的背後又有多少利益糾葛。
康木昂面帶苦笑。
對於他自己和三元這種人來說,做出一些猜測的時候其實無需證據,因為殭屍的行為和針對的目標就是最明顯的證據。
看來這次譁變所波及的政治犯里,存在着冤屈枉死的人啊。
作為政務處參事之一的陳振年,他肯定脫不開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