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張之陵才緩緩開口:「——汝可知,老夫分明清楚與秦帝政見迥異,還要入秦?」
江凡直接道:「您老想看看。燃武閣 m.ranwuge.com」
張之陵哂然:「聰慧。老夫就是想看看,王者道與霸者道,孰對孰錯。」
江凡搖頭:「師傅,恕徒兒直言,並無對錯可言,王道霸道,因時而異。當今之世,應以霸者手段,揣王者心胸。天下從來都是征服,而不是說服。師傅,您一直都了解,只是不忍蒼生疾苦罷了。可一時之痛,強於百世之痛,您以為然否?」
張之陵淡然看着他:「你是說,贊成大舉刀兵?」
江凡知道,這是張之陵的考驗,也是此老想要對自己的了解。
「不。徒兒與您一樣,希望和平過渡,但這不現實,因此,徒兒希望把這個過程變得更快一些、減少些血腥。」
「只怕,天不從人願。」
江凡認真道:「徒兒以為,人生來就是逆天之旅,人為了活着,吃飯喝水、治病療傷、穿衣取暖、練武槍身,都是與天爭命,與萬物爭活。
這個爭字,貫穿人族萬古。正是因為有爭,方才有了進步。縱觀史書,雖然有文採風流,但字裏行間都顯示着,戰爭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雖然這個說法有些偏激,但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在徒兒看來,這是生產力與生產關係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導致的。
故而,戰爭不可避免,或許會貫穿永久。有史以來,王朝更替,優勝劣汰,當一個王朝,一種制度走到瓶頸,必然限制了生產力的發展,要被新的生產關系所取代,那麼它就要被推翻,這是周期,是無可爭議的事實。而我想做的,就是降低戰爭的損害,儘量延長和平的周期」
江凡洋洋灑灑的訴說着,張之陵越聽越心驚。
這些理論頗有些石破天驚的感覺,張之陵悚然動容,其間有許多是他從未聽說過的,比如生產力、比如生產關係這些。他問,江凡便耐心解釋。
而在江凡慢慢展開的講述中,那些新奇的理論、卓越的見解,仿佛一道道明亮的電光,劈入他的心房。張之陵不自覺間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這是一場漫長的講述,足足持續了一夜。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張之陵終於從閉目沉思中醒來。
看向江凡的眼光,已經帶着無限的欣賞和讚嘆。
這個小子,見識之廣博,超出所見任何人。立意之深遠,更是無人可及。才學足可用通天徹地來形容。
而最重要的,張宰輔認為,唯有此子,人間清醒!
當江凡以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矛盾入手,深入淺出的剖析人間發展大道的時候,張之陵甚至有種醍醐灌頂的通透感。仿佛世間一切都找到了脈絡。
什麼所謂諸子百家,什麼政見主張,在這條宏大的人間主線面前都只是旁枝末節而已。
真搞不懂,他一個區區少年郎,如何融匯千年萬載,貫通歷史長河,凝練出這般近乎大道的理論。
能做到這樣的人,無疑是經天緯地的,但這樣的人一旦偏頗,比世上所有的人都更可怕千萬倍。
幸好,讓張之陵欣慰的是,此子並非殘暴、極端之人,相反倒是宅心仁厚,可他看透了萬事萬物的發展,知道某些規律乃是必然,才不得不逆着自己的性子,來做些自己不喜的事。
這樣的人,會是自己的弟子?
張之陵有點夢幻不真實的感覺。
此前他只是帶着某些想法,並未真正覺得要收下這個徒弟,如今反倒覺得,有點不敢收了。
「老顏說的不錯汝,可為天下師!」
最終,張之陵給出一個至高的評價。
江凡汗顏,自己不過因為有着前世數千年知識傳承,文化積累而已,也就是拿到如今,才勉強算一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螞蟻,何敢當得如此評價。
只好謙遜一笑:「弟子只是總結出一些規律,但事在人為,這天下亂世,不是明白一些道理就能做成的。還需要師傅這樣的人物來參與其中,塑造歷史。」
張之陵讚許的點頭:「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