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說越來勁,最後竟激動得流出了眼淚。
「你非天資卓絕之子,潦草棄學,容易誤入歧途。即使天資卓絕之人,也需要小有所學,方能入仕安民。」
我愣住了,吐了口氣,蔫頭耷腦,泄氣了。
大先生溫柔沉默,復開口說,「讀書可明義,在這裏再多讀上兩年書,涉獵些文史,打好了文人的底子,再出去也是不遲的。況且,如今局勢不明朗,你一個小小雛鳥,恐怕會折戟沉沙啊!」
面對大先生的委婉挽留,我顯得有些執拗,爭辯道,「大先生,學生不是迂腐騰騰的讀書人,事事要講規矩講道理,天下也沒這麼多規矩道理好講。所以,在我這裏,並不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而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大先生看着我,言真意切,「江湖險惡,人心複雜,就怕你如此草草出去,換得空手而歸啊!」
「大先生,今日之華興寒門,想要出得來貴子,難於上九天攬月啊!」我微微哀嘆,決絕地道,「想要成績一番功業,只能看看華興郡外面的世界啦!您不是也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想出去看看。」
「也好!也好!」大先生微微沉默,笑着對我點了點頭,「倘若倦了,記得回家!」
我叩首拜別,「大先生,保重。」
出門之際,身後傳來大先生空嘹之聲,「前路漫漫,莫怕無歸期,莫怕空歡喜,莫怕折了英雄脊!」
當時的我點了點頭,你的臨別寄語,晚輩記住了。
......
說實話,當爹娘送我走出華興郡,官道上僅剩我一人之時,我便失意神衰,我還真沒想好要做些什麼,或者想做些什麼好!
我漫無目的的來到官道旁的一處茶館,好心老闆見我窮酸,便把我安排在角落裏,給我遞了一壺用茶渣泡開的涼茶,道謝之後,我坐在一旁聽着南來北往的路人閒聊,一個人喝得津津有味兒。
林外風聲颯然,忽然間,我聽到林中一陣瑣碎的腳步聲,還沒等起身探查,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穿的比我還窮酸的少年,如幽靈般出現在我的面前。
「兄弟,兄弟,快!快快快!給爺口水喝。」
那少年還不等我答應,便徑直坐在了我的旁邊,他端起我的茶碗,一飲而盡,毫不客氣。
「哎哎哎?我說你這廝,好不禮貌。」我心有不悅,用手敲了敲桌子,斜眼瞪着他道,「桌是小爺我的桌,茶是小爺我的茶,小爺准你喝了麼?」
「唉唉唉?兄弟說這個就見外了哈。」這少年似乎有些自來熟,看我面露不悅,趕緊一飲而盡,打起了哈哈,「路上行人是一家,討你口茶,便算交上了朋友,也算是緣分。將來若有機會,互通有無,豈不秒哉!」
說完,他便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好似在說:你這種行為一點都不英雄氣概,相反還很刻板迂腐。
我表情愕然,沒想到世上的言語,居然還可以這麼輕佻地說。
原來,蹭吃蹭喝也可以蹭得理直氣壯,不,堪稱氣壯山河!
見那少年笑嘻嘻地又倒上了一碗,我下意識坐直身體,開口問道,「兄弟,你好端端的官道不走,咋從林子裏竄出來了?」
「這個嘛!哈哈,修行好似鑄劍,采銅、煉錫、造爐、鑄劍,鑄得不好,又要從頭來起,少說也是兩三年的事。很多人活不到這麼久,終成終生之恨。」
這段話說的我莫名其妙。
少年一飲而盡,對我大咧咧笑道,「走大道就好比一本正經的鑄劍,而我去走小道,便屬於另闢蹊徑,向天求劍,時間長久,自然能得老天垂青啦,這是高深的法門,你不懂!」
「呸,你這是什麼狗屁邏輯。」我亦笑罵回道,「照你這麼說,我爹娘春秋去凌源山脈中採藥,走的儘是小路,豈不早就得道成仙了?」
「不信拉倒!」那少年一帶而過,對我眉開眼笑,「我叫江流兒,方圓十里八村的山頭,我都熟識,現在我也就是年紀太小,資歷人望不夠,等到加冠之年,繼承家族產業,小爺我一定報了今日你這一水之恩。」
眼前少年的笑容,如春日朝陽,讓我心中一暖。
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