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
「可憐我大哥一身才氣,可憐我老娘每日以淚洗面!」
「非是吾不願縣試,非是吾不願成為秀才公,我象州學子,本就沒有那個命!」
周大顧撿起地上的詩詞,字有瘋意,他看向遠處,莫名心頭一顫。
蔡縣人的樣子他見過,普通的人,可唯有普通才見不凡。
大贏重文輕武,十年間,朝廷里若不是有大將軍撐着,哪還有武官的去路。
誰不知道,想要成就事業,必先讀書。
可,偏偏象州人,沒有讀書的路子。
莫非,我等一輩子只能當個下等人?
莫非,象州學子只能在軍中當個炮灰?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周大顧輕聲開口。
卻在平靜的包廂中,響起一聲春雷。
學子們看着他,口中默念:「來煎人壽?」
「嗚!」
「嗚嗚!」滿堂讀書人,無不淚濕衫。
范老頭站起來扶着門框,眼圈微紅:「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吾不信,我不信,我這一生就只能如此!」
「我欲中秀才,我欲讀高書,我欲中舉人!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欲,我想告訴我老娘,我不是個廢物!老子不是個廢物!」
「我可是范神童!當年誰人不贊的范神童!」
「吾三歲識千字,五歲背《論語》,七歲熟讀《孟子》,四十餘歲,連個秀才都沒中,成了人口中的廢物?」
范家,當年也是大家。
聽說,是從京都貶來的,普通人家也沒有這麼多書。
范老頭是范家的希望,一家都指着他好好讀書,能重回京都。
禍不單行!
范家剛來,就趕上妖蠻入侵,那年他十一歲,大贏文廟規定,十二歲方能參加童生試。
他沒有功名,為保護來象州路上,被折磨半死的老爹,提着一把刀刃,替父從軍以武夫身份上了戰場。
戰場之上,他挨了妖族一腳,回來後身體內開蒙才氣,就已經散去大半。
戰事休,范老頭再回來讀書,參加童生試,卻一直未通過。
這一堅持,就是幾十年。
從小子變成老頭。
整個蔡縣都知道,他痴迷功名,卻沒有人知道這老朽內心真正堅持。
直到這句。
來煎人壽!
才讓他心中幾十年的憤懣,再也憋不住,一吐而出。
聞君過往,心更悲切。
蔡縣學子多催淚,私塾聚會,辦在縣試前。
就因如此,今日大家還是同窗,明日後你是老爺,我是佃戶,低頭彎腰時,這句同窗,再難叫出。
侯公子收拾情緒,舉起桌上酒杯:「不說,這些文人氣短的話!」
「咱們今日,只為高興,各位一醉方休!」
周大顧站起身來,沒有舉杯,拱手彎腰:「各位,我今日還要全心全意準備明日縣試,我先回了!」
「周大顧,你還不明白我等的意思,你有詩才,不必走朝堂路,你能成為入境書生,也可成為逍遙書生,寫幾首詩,醉於江湖,難道不好?」
「非是不好,是我不願!我既然走儒道,就要做第一人,考功名,我就要當那狀元之才!」
「哈哈哈!實在可笑,你難道不知道,你跟王員外的事,已經被人知曉,他們明日縣學肯定會難為你!你到時候,連門都進不去,你想當狀元?」
「他們攔是他們的事,我全力準備縣試,是我的事!」周大顧後退一步,再拱手:「諸君告辭!」
侯公子惱羞成怒:「這個周大顧,我們好言相勸,他一句不聽,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上前一步,就要將周大顧坐過的桌子踹倒。
「啊!」侯公子捂着腳,來回橫跳:「這桌子怎麼定死在地上!」
狗腿子連忙推到自己面前的小桌,疑惑開口:「公子,沒有啊!桌子都是我剛搬來的,怎麼可能定死!」
第四十七章,來煎人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