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算是買麥子的費用,然後讓許渾扛着這一捆青麥返回住處,他要好好處理這些青麥。
回到住處後他讓人把麥穗摘下來裝進麻袋裏反覆的甩、拌,將麥芒和皮殼去掉,然後放進大鍋里爆炒。在炒青麥的同時他還將幾穗麥子放到火上去炒熟,然後將麥粒捋下來搓掉皮,放進碗裏讓司馬詮端到一邊慢慢吃。
許渾這個臭不要臉的居然也湊過去,跟司馬詮你一粒我一粒吃得不亦樂乎
真得佩服他的臉皮。
青麥炒熟後放到籮筐里揉搓,將那層薄殼搓下來然後篩掉,再放到石磨里磨,而且連着磨了兩遍。第二遍磨的時候,青麥變成了一根根青色的粉條,扭動着身體從石磨縫隙間鑽出來,這神奇的一幕看得司馬詮眼都大了,連聲叫:「石磨磨出粉條了!石磨磨出粉條了!」
李睿說:「這不是粉條,這是輾饌,一種小吃。」
那麼一大把的青麥做成輾饌,總共也就一盆,只飽五個人吃一頓而已。等到將青麥全部磨成了又粗又短的粉條,李睿將這些粉條收集起來放進盆里,加油加鹽加醋一拌,再取來粗瓷大碗,先給司馬詮夾了一碗,接着給自己一碗,然後將盆推給許渾那幾個貨:「吃吧。」
司馬詮嘗了一口,只覺得翠綠鬆軟,麥香撲鼻,他驚喜的叫:「想不到這新麥居然這麼好吃!」
李睿說:「這東西確實是好吃,但是你要記住,再過十幾天,這一捆麥子打出來的麥粒足夠十個人大吃一頓,也就是說,現在吃一粒青麥相當於吃掉了兩粒成熟的麥子。」
司馬詮愣了一下:「還有這種說法?」
李睿點頭:「有!要不皇上你以為為什麼農民明明家裏斷頓了都捨不得收割青麥去充飢,非要守着即將成熟的麥子忍飢捱餓?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這個時候把麥子割了,他們幾個月的辛苦就算白費了,幾個月後全家都只有餓死的份。」他嘆了一口氣,說:「我本來只想弄幾穗新麥放火上烤一烤讓你嘗嘗鮮就算了的,不成想那老丈一口氣割了這麼多」
司馬詮莫名有些膽戰心驚:「大司農,朕是不是做錯了?」
李睿問:「錯在哪裏?」
司馬詮低着頭說:「朕不應該吃青麥的。」
李睿說:「你貴為天子,吃一點青麥倒沒什麼錯,跟那些酒池肉林的傢伙比起來,你這點愛好算得了什麼?但是你要記住,你是天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的愛好很有可能會在民間引起追捧,人人爭相效仿,從而形成風氣玄學、炫富、寒石散等等這些糟粕就是這樣蔚然成風的。試想一下,如果你吃了用青麥做成的食物,大聲誇讚它好吃,然後被人知道了,大批臣民跟風效仿,以食用青麥為風尚,那」
司馬詮打了個冷戰:「那一年的收成就毀了!」
李睿點了點頭,說:「所以啊,不要隨便讓人知道你的喜好,更不要隨便讓人知道你喜歡哪些新奇事物。你是天子,你的一舉一動都有着巨大的影響力,這股響力用得好,對國家對百姓來說將是天大的好事;用得不好,那就是流毒無窮了!」
說到這裏,他都有點咬牙切齒了。真不知道是哪個癟犢子起的頭,讓玄談、嗑藥成了晉人的風氣,他去年就頒佈法令,嚴禁玄談,製造、販賣寒食散更是死罪,服用寒食散也將面臨重罰,可即便是這樣,他都沒有辦法禁絕這些糟粕。南陽、襄城還好,直面胡人的兵鋒,真的沒有心情去搞這些東西,可荊州就不一樣了,依舊有很多有着不小影響力的人偷偷服用寒食散,或者聚眾玄談,裝神弄鬼,抓都抓不完。干萬別讓他知道是哪個王八蛋開的這個頭,不然墳都給他刨了!
司馬詮放下筷子,恭恭敬敬的向李睿行弟子之禮:「多謝大司農指點,朕謹記五內!」
李睿說:「記住了就行了,趕緊吃吧,再不吃那幾個傢伙就要過來搶你的了。」
司馬詮扭頭看了一下,哦,許渾、李沃、李亮這幾個傢伙筷子上下翻飛,咧開後槽牙,甩開腮幫子,風捲殘雲般掃蕩着盆里的美食,瞧這兇殘的吃相,只怕用不了五分鐘,那大半盆輾饌就要讓他們一掃而空了!
他頭皮一麻,默默的加快了速度。
不得不說,李睿這一席話對司馬詮的影響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