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少將軍此話怎講?」
北宮靜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重新放回那批頂着箭雨艱難地向前推進的炮灰身上。他其實覺得李睿還是一個挺天真的人,對戰爭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一點從他發現有上千難民就在不遠處的時候想都沒想便回頭去挑戰潮水般湧來的胡人騎兵,試圖救下那些難民這一舉動便可以看出來。這一充滿善意的、閃光着人性光輝的舉動讓北宮靜對他十分欣賞,在並沒有全面了解他的能力的情況下便予以重用,但同時也對他擔心不已。
從晉武帝病逝到現在,西晉已經亂了二十年,戰亂持續了十二年,見多了各種陰謀詭計和血腥暴行,人性已經被扭曲,善良、忠誠等等美德在洛陽這片土地早已被踐踏為泥,貪婪和野心主導着一切,稍有實力的人都野心勃勃地向最高權力發起衝刺,並且為此不惜毀滅一切。在這個人間地獄,善良、單純的人總是第一個成為野心家的祭品,楚王司馬瑋如此,長沙王司馬乂也是如此。北宮靜可不希望李睿被自己的善良、單純害死。
「既然明白戰爭的本質了,熊耳山下那種為了救上千素不相識的人而獨自引開數百胡人騎兵的蠢事就不要再做了,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他淡淡的說。
李睿不禁愕然。
那兩百炮灰頂着箭雨,付出了相當大的傷亡之後終於挺進至城牆下,利用殘存的雲梯艱難地往城牆上爬,一些身手敏捷的甚至抓住釘在床弩發射的、城牆上的弩箭往上爬。城牆上的胡人沒有半點憐憫之心,滾木擂石不斷打落,甚至將燒得沸騰的滾油對準這幫倒霉蛋的頭頂淋下去,這些可憐的炮灰不斷從城牆上,從雲梯上墜落,不是被砸得血肉模糊就是被滾油燙得皮肉大片大片脫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聲不似人。
他們的進攻毫無懸念的失敗了,守城的胡人足有三千餘眾,如此強大的防禦力量,哪是區區兩百隻有一面盾牌一把長刀的炮灰能夠撼動的?有十來個人九死邢台生終於登上了城牆,但轉眼間就被長矛捅成刺蝟,高高挑起然後甩落,摔得粉身碎骨。剩下四五十號人眼看再打下去就只能全部死在這裏了,只能放棄,帶着驚恐的神色逃向涼州軍方陣。也許在決定後退的時候他們心裏還帶有一絲幻想:他們確確實實是拼盡全力去攻城了,並且攻上了城牆,北宮靜應該會看在他們這麼努力的份上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然而,當他們被如狼似虎的涼州軍士繳了械摁倒在地上的時候,這一絲幻想破滅了。北宮靜如同一部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他壓根就不在乎這些炮灰有多拼命,他只看到這些炮灰沒有拿下新城便逃了回來,冷冰冰的一聲令下,四五十號僥倖撿回一條命的炮灰人頭落地。
千餘名被俘的胡人士兵盡皆膽寒,面如土色,北宮靜卻從容淡定,仿佛被斬首的不是幾十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草芥。他讓人將剩下的胡人戰俘編成三隊,每隊三四百人,發給第一隊刀盾長矛,冷酷地說:「繼續攻城,攻下新城我放你們一條生路,攻不下來,殺無赦!」
第一隊戰俘帶着絕望的神色手持刀盾長矛,朝新城衝去。
當第一隊進入守軍弓弩手火力範圍之後,北宮靜又將第二隊武裝起來,將他們派了上去,緊接着是第三隊。涼州重裝步兵則跟在後面,如牆而進,但有膽怯的、遲疑不前的,一律揮刀斬殺,毫不留情。被逼到了絕境的炮灰們只能拼命往前沖,如同撲火的飛蛾,成群成群的撲向城牆,被箭雨射倒一批又來一批!
很快,這些炮灰便踏着累累屍骨衝到了城牆下,忍受着城牆上傾泄下來的箭雨、標槍、滾木擂石甚至潑落的滾油,蟻附蛾搏,奮力往城牆上爬。這一次涼州軍終於不再袖手旁觀,而是用強弓勁弩朝城牆射擊,壓制守軍的火力,掩護他們登城。這在一定程度上讓這些炮灰看到了一線希望,他們攻得更狠、更賣力。而章泥指揮的守軍見他們這麼賣命,也是憤怒之極,殺起來也越發的狠辣。城牆上屍體不斷墜落,越積越高,不斷有炮灰登上城牆,但很快又變成殘缺不全的屍體被丟下來,但下一秒又有更多的炮灰沖了上去雙方在城牆上殊死搏殺,那方寸之地成了修羅屠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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