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兩次,把元日惹急了。
「陶師父,你、你這樣」
他在京城裏時刻緊繃着,口吃的毛病從未發作。
等回到桃花山時,清幽的環境,和熟悉的人,讓他變得鬆弛。
偶爾情緒有起伏,嘴皮子就跟不上。
這時陶眠就會把食指點在他額頭上,輕輕一下,用這樣的手勢示意他慢慢來,別着急。
這法子真的有效。元日深呼吸一口氣,說話就不結巴了。
「你這樣做,我收拾就沒意義了。」
「哎呀,不用忙這個,」陶眠的心倒是大,「今天掃乾淨,明天花還是要落的。」
「此言差矣。我今天吃三頓飯,明天還會餓肚子。總不能說,乾脆就別吃了。」
元日的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尤其現在更有文化了,偶爾陶眠都講不過他。。
陶眠說不過,乾脆不與他說了,揮揮手讓他自便,同時把頭一別生悶氣。
每每元日見他這副模樣就覺得好笑。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但能保有這份真摯,卻也是彌足珍貴的。
元日重新握緊掃帚,一下接着一下。
地面傳出沙沙聲,和山林間摩挲的葉片聲交織在一起。
陶眠仿佛看穿了元日所有的心思。
「小元日,你這幾天始終有話憋着沒問,可以大膽問。」
掃帚的聲音中斷。
「我也沒什麼事,只是在想榮姨,」元日抿了抿唇,「陶師父,你都不哭的。」
「不流淚並不是不難過,流淚不是難過唯一的詮釋之法。」
陶眠的手指在空氣中畫了畫,像是在給元日圈人生重點。
「再說了」
「再說?」
陶眠一手搭在墓碑上,手掌感受着上面平滑的石頭紋路。
「再說,小花在彌留之際,沒有任何遺憾,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陶眠早就為五弟子的死亡,做好了準備。
甚至可以說,從他見到榮箏的第一天起,他就在為今天做準備。
死亡是遲早到來的節日。
「早些年我希望能留住徒弟,讓道別的日子再晚一些。
後來我學會接受離別。」
陶眠為榮箏的墳又添了一把土,目光柔和。
「若祈求就能有來世,那我會千千萬萬次地祈求。若是無有,那我就希望她今生圓滿。
只要她不留遺憾,那便是我全部的圓滿。」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