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顧念着點同門情誼。
但咱幽冥和天盡就是死敵世仇。堂內的兄弟們,哪個跟天盡谷沒有血仇?我的爺爺是被天盡的人殺的,我發小的青梅被天盡的人糟踐後跳河了,當年我師父不幸被天盡俘虜,搶回屍體時那都不叫屍體了,根本是一灘肉。
現在的分堂主大多是堂主繼位後,破除萬難立起來的。堂主於咱有恩,咱也不願讓堂主為難。但天盡一日不滅,那些亡魂就不得安息,我們這些活人也愧對先人。
曾經有年紀特別特別小的少年入堂,那小孩問我天盡和幽冥到底誰先動手打了對方,才結下恩怨。我本來想直接把他趕出去,但我又決定先給他講講道理,再把他趕出去。
這就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到底第一樁仇恨是天儘先討嫌,還是幽冥不講武德,這件事蒙在過去的塵埃中,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重要不是結下恩怨,而是積下恩怨。血債如山似海,沉甸甸地壓在他們肩頭。敢逃嗎?先人的魂靈可就立在他們的退路之上。
分堂主長篇大套說了一通,有什麼掏心窩的實話都往外講,最後把脖子一伸。
好了,我廢話完了。現在堂主殺我吧,死而無憾。
談放負手靜立,良久才道:「忠言逆耳,殺你作甚。留着一條命為幽冥堂效力吧。」
養病的半個月,除了立馬補上分堂主,以及處理一些膳後事宜之外,談放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楚流雪真的要下狠手,不給他留活路。
以往那些送向天盡谷的暗殺,都成了小打小鬧。談放嘴上說得硬,為了安撫堂內的幫眾,他要有個強勢的姿態。
但動真格的時候,他卻又無法完全狠下心來。不然曾經尚未起勢的楚流雪,早就死在了某次暗殺中,悄無聲息。
而現在,傷口傳來的隱痛和部下們悲痛憤怒的神情,還有那日分堂主的一番志誠之言,無不在提醒他,楚流雪已經決定不再顧及一絲一毫的姐弟之情。
原來流雪真的恨他。
她未能報復給他的父親,那就父債子償。
窗外有兩隻畫眉鳥飛來,在窗台上啄來啄去。談放沒有餵食給它們,其中一隻就飛走了,剩下的那隻孤伶伶的,對着空的天地吱吱叫了幾聲,婉轉哀戚。
談放本想去觸碰那隻鳥,卻一陣氣血上涌,喉嚨腥甜,逼得他咳嗽不止。
圍在床榻旁邊的部下和分堂主緊張地上前,一聲聲宗主地喚他。談放說不出話,揮了下手,叫他們不要慌亂。
等他緩過氣來,那鳥早就飛得不知蹤影了。
談放留下了幾個親信,徹夜長談,堂主寢居的燭火燃了一夜。
因為這次襲擊發生在他們堂內密會期間,外人對此幾乎毫不知情。
臨近天亮時,談放最後叮囑一句,把消息封死,不要讓旁人知曉他受傷之事。
尤其是桃花山。
天盡谷先發制人,幽冥堂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期間發生的大小衝突自是不談,過了不到一年半,發生了第二件大事。
天盡谷的左使被分屍鎖魂,切了一片心,裝在錦盒裏,被送到楚流雪的面前。
據傳楚谷主從部下手中接過錦盒的手都在抖,差點打翻那小小的盒子。
許多年後,一個常年貼身伺候谷主的老僕回憶,那日谷主揮退所有人,只留她陪自己回房。
她做完日常的工作,為谷主備好乾淨衣物、沏茶、燃香之後無聲地退出房間。
房門關嚴的那一刻,她聽見屋內傳來悽厲的嚎哭。
老僕那時還是未嫁的少女,她是被谷主從十幾個侍女中唯一選中的。她不如其他的女孩機敏靈活,她只會木訥地做好谷主安排給她的事。
但她對谷主一片忠心。聽見房中那麼悲愴的哭聲,她在門外用手捂住嘴,也是止不住地流淚。
她知道左使對於谷主的意義。在谷主還未成為谷主、處境艱難的時刻,是左使帶着她一步步站穩腳跟,是兄長和老師一般的人。
他對谷主有求必應。谷主心裏有一座山,她說山花開了,念叨着要去看,左使還應了她。
這樣好的人啊,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