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意思是我們來打聽事兒可以,但要給媽尼才行。
上次我幫馬大超取錢多取了幾萬塊,就是為了應對眼前這種情況。
「魚哥,要不你去拿一下,在車副駕駛的扶手箱裏。」
這老頭一根華子抽完,眼下他眼露神光,完全沒了剛剛那種快要入土的樣子。
「後生,你別說我財迷心竅,這是規矩,因為你這屬於隔牆問話了。」
幾分鐘後魚哥回來給了我個信封。
我將信封遞過去笑着說:「大爺,你既然看出來了我是道上人,那咱們就好交流了,這裏頭有三千塊錢問路費,你點點?」
「不用點。」
他瞄了眼說:「那這問路費我就收了,不過能不能幫到你可不敢保證。」
我點頭:「你只管說方向就行,至於走路那是我們的事兒,首先我想了解,你當年吃的是什麼飯?」
他沉思三秒後說:「我不知道你是北方混哪行的,但老頭子我做過的行可就多了,我年輕時唱過晃鐺綹,看過野馬巢,打過蓮花落,背過梨花鼓,我還跟人學過嘴金,箋金,幹過花漢和放嫩鴿,現在回想起來,其實當年和現在一樣,窮的人還是吃不飽飯,富的人還是富的流油,混了一輩子能平安活到今天這把年紀,我早夠本了。」
我聽的有些吃驚,沒想到他竟然入過這麼多行,這堪稱江湖活化石了,難怪和我對切口這麼熟練。
「晃擋柳」是南方叫法,北方一般叫「晃綹頭」,長春會的蘇秦背劍小綹頭過去就是幹這個的,一般留着小辮子,手裏拿個漁鼓和竹板,邊打邊搖頭,講些和正史有關聯的人文故事,這種不等於說書,肚子裏沒點真墨水和口才的干不好,像小綹頭就是因為講蘇秦背劍講的好才得了這麼個江湖外號。
「野馬巢」,其實就是「野雞窩」的護衛,類似現在控制小姐的那種皮條客,怪不得他那麼了解娼門暗語,別看這老頭現在這衰樣兒,我估計他年輕時沒少霍霍過女人。
至於「嘴金」和「箋金」,這是金門下的細分行業,我以前聽把頭講過好像有十五種,還有什麼垛金、插金、幻金之類的,其中嘴金就是訓練一種白毛鳥兒用嘴叼卦簽兒幫人算命,過去幹這個一般安徽人和河南人居多。至於「筏金」也俗稱「坐地不語卦」,全程不說話,用密封袋子提前裝上寫好的僱主想問之事,雖說換湯不換藥,本質都是騙錢的把戲,但這裏頭學問很深,誰要能全學會,就算放在當今社會都能吃飽飯。
當然,這個金門要和江湖上的「驚門」區分開,那不一樣,前者以騙錢為主,後者則是算翻天還有查叔這種有本事在身的先生為主。
另外他還說他曾打過蓮花落,背過梨花鼓,這種好理解,就是唱戲的。
至於「放嫩鴿」,我之前講過「放白鴿」,白鴿暗指成年女人,嫩鴿意思顧名思義是指歲數小的女人。
放鴿兒類似仙人跳,但玩兒的要比仙人跳要高明的多,能當「鴿兒」的女人一般沒有感情,其眼中只有自己主人,只認自己主人,如果主人死了,那「鴿兒」一般會跟隨主人而去,簡單說就是被洗了腦了。
我之前認識一位東北白鴿兒,算我老鄉,玩的挺狠的,這事兒我覺得有必要單獨講一下。
這位東北白鴿兒三十多歲,人挺漂亮,身材也好,她經人介紹收了十萬彩禮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河北老實男,結婚後男的很疼這女的,結果三個月後,女方卷了家裏所有錢跑了。
那老實男當場氣的住了院,隨後過了半個月,女的竟然又回來了,而且滿身傷,臉上胳膊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像被人打的。
男的大聲質問她為什麼要拿走家裏錢!為什麼不辭而別電話也不接!
這的哭着說:「對不起老公,我騙了你,其實我隱瞞了自己婚史,我之前有過一個老公,他去南方打工失蹤了好幾年,我們全家都以為他出事兒死掉了,結果他沒死,前幾天還回來找我了。」
「嗚嗚....我跟他早沒感情了,我現在一心一意的想跟着老公你好好過日子生活,所以我跟他說分開,他說分開可以,但要十萬現金補償,我沒辦法,我怕你知道了生氣,所以才拿了家裏錢!」
「我想着跟他徹底一刀兩斷了好回來跟你解釋,但他收了錢又說不夠,嗚嗚....他還打了我,他說咽不下這口氣,他說還要二十萬才肯放過我們。」
因為老實男捨不得這女的,所以一咬牙,跟七大姑八大姨借了個遍,又貸款幾萬,湊夠二十萬把錢給了對方,老實男說要立個字據,保證以後不能在來騷擾我們兩口子。
字據一立,錢一給。
第二天這女的又跑了,這次是徹徹底底跑了,音信全無,連警察都找不到,對方只給老實男在枕頭下留下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就兩個字。
「傻x。」
這男的一看紙條,受不了打擊喝藥自殺了,這是件真事兒。
我譴責這種行為,但我對這種「職業白鴿」兒沒有恨意,因為人家是專業的,吃的就是這碗飯,就像我吃的是死人飯,同樣被人唾棄,所以五十步笑百步,互相誰也別罵誰。我之所以特意講這個例子就是想提醒當下一些未婚男,如果某天幸福從天而降,你突然被一個不認識的大美女看上了,這時候最好擦擦眼睛,去照照鏡子,問問自己配不配,別萬一真中獎了,最後落個傾家蕩產的下場。
話說回來,眼下在對這老頭的情況有了基本了解後,我又皺眉問他:「還有兩個問題,一,當年薛坑口勢力比較大的幫派,個人,或者家族有哪些?二,當年在你們本地,有沒有比較出名兒的發死人財的什麼人物?」
他聽後疑惑問我:「發死人財?後生你說的是紙紮匠還是棺材匠?」
「都不是。」
我看了眼魚哥,魚哥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小聲道:「晚月照星人動土,地下深處藏古墳,羅盤指亮尋寶路,雞鳴燈滅分金銀。」
他一愣,轉而驚訝道:「發丘摸金?」
「沒錯。」我點頭。
他皺眉,盯着我問:「讓老頭子我猜猜,你們兩個可是北方來的摸金校尉?」
「我們不是,我問這個問題可不代表我們就是。」
雖然我話撂明了,但枱面上我依然不會承認自己是盜墓的。
這次他點了一根自己卷的捲煙。
深吸一口,他道:「當年新安江上的薛坑店兒,繁華程度不亞於今天的千島湖步行街,每天流動人員何止上萬啊,隔行如隔山,你這個問題我不太清楚,沒辦法回答你,但第一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