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找到了地獄廚房的中心交匯點,也就是之前我用來趕路的地下水道的中心位置,你覺得我們可不可以在那裏放置一個信號裝置?我應該採取什麼方式?我覺得我現在用的這個辦法雖然很穩定,但的確效率不夠高」
幾個小時之後,天都黑了,席勒剛要關門,彼得就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我聽說你的行動不順利。」席勒說。
看着彼得有些沮喪的點了點頭,席勒說:「雖然你有這個技術,去監聽別人的手機信號,但我想,其實這並不是最佳的辦法。」
「的確,這個方法簡單粗暴又有效果,但問題就出現在,它太過簡單粗暴了,讓你忽略了很多細節問題。」
「靶眼的蹤跡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完全無跡可尋,你只是缺少一點偵查和反偵查的意識。」
彼得在沙發上坐下來,他喝了口水,席勒拿出他的病曆本,然後說:「你知道地獄廚房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在哪裏嗎?」
彼得搖搖頭。
「我問你,有哪兩件事情是人無法逃避的?」
「死亡和稅收?」
「沒錯,那你覺得,這兩點在地獄廚房對應着什麼?」
「我沒聽說地獄廚房有醫院,或者有稅收管理局的」彼得搖搖頭說。
「你得知道,在對地獄廚房的規則沒有任何了解的情況下,你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打擊犯罪。」
彼得說:「好吧,其實昨晚我就想過了,我是有點太衝動了,我一想到馬特的遭遇,就恨不得立刻揍那個傢伙一頓。」
「地獄廚房確實沒有像樣的醫院和管理局,但是這裏的黑幫火併之後,黑幫成員一樣會受傷,受傷之後會不會有醫生去給他們治療?這些醫生來自哪裏?他們受誰的僱傭?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情報?」
「地獄廚房也的確沒有什麼稅收管理局,但是黑幫收了那麼多的保護費,又有那麼多產業,你難道指望這幫初中都沒畢業的黑幫老大自己去算賬?」
「他們的會計是從哪裏聘請的?什麼時候會來?他們當中的誰認識哪一個幫老大?又會不會就在不久之前見過你要找的人?」
「除此之外,每天穿梭在地獄廚房各個街道的貨車司機呢?出租車和公交車司機呢?」
「即使他們是黑幫,也總是要吃飯的,靶眼從哪裏訂的餐?他近期有沒有聘請過廚師?更有甚者,他有沒有去過什麼脫衣舞酒吧?或者招妓?」
席勒用手指點了點彼得打開的地圖說:「一個人類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絕不可能完全沒有痕跡。」
「一個社會中的人存活在社會裏,他就必定要和這個社會中的其他人產生交集。」
「可能,你所想像的偵查,是拿着放大鏡到處去找腳印,或者非得他留下什麼物理痕跡,才能讓你有所發現。」
「但其實,他所見過的每個人、說過的每句話,或多或少都會留下過痕跡。」
席勒搖搖頭說:「這個靶眼可不是什麼反偵察大師,如果你願意拿出更多的耐心去調查這些事,你甚至可以不用和他打架。」
「偵查並非是戰鬥的序曲,也是安魂的輓歌。」
「如果有一天,你能真正的掌握這門技術,你就會明白,要對付這些罪犯,你大可不必去耗費體力掄拳頭。」
「我指的不是什麼使用麻醉劑,或者給酒里下藥、飯里下毒這種小手段。」
「如果你能弄清楚一個人全部的社會關係,了解到他在社會上留下的每一絲痕跡,你就能從這些關係中,找到無數借力打力、以小博大的方法。」
「你不必去剪斷任何一根線,就能把所有錯綜複雜的線團靈巧的拆解開,再系成你想要的樣子。」
彼得這次沒有再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他說:「我不是很能聽明白這些,但或許某天我用上它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來。」
「其實,我還是更喜歡掄拳頭,我總覺得,當我用上這些方法的時候,局面恐怕一定已經糟糕透頂了。」最後,伴隨着診所外卷閘門落下的聲音,彼得說。
兩天以後,一個頭上有標靶痕跡的男人,被扔在了曼哈頓警察局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