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若是有氣味的話,那就是樟腦的香,甜而穩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像忘卻了的憂愁。
凡事牽扯到快樂的授受上,就犯不着斤斤計較了。較量些什麼呢?——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家裏人討嫌,自己看慣了不覺得;家裏人可愛,可器重,往往也要等外人告訴我們,方才知道。誠然,一味的恭維是要不得的,我們急待彌補的缺點太多了,很該專心一致吸收逆耳的忠言,藉以自警,可是,成天汗流浹背惶愧地罵自己「該死」的人,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揀那可喜之處來看看也好。
為什麼不另挑兩個美麗而深沉的字眼,即使本身不能借得它的一點美與深沉,至少投起稿來不至於給讀着一個惡劣的最初印象?歷史如果過於注重藝術上的完整性,便成為小說了。
一個人坐在硬板凳上打瞌睡,雖然不舒服,而且沒結沒完地抱怨着,到底還是睡着了。
他很愉快,因為他是群眾的注意集中點。
有美的身體,以身體悅人;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悅人,其實也沒有多大分別。
發現自己所說的話早已讓人說過了,說得比自己好呢,使人悵然若失,說得還不及自己呢?那更傷心了。沿街的房子,樓底下不免嘈雜一點。總不能為了這個躲上樓去吧?
我一向是對於年紀大一點的人感到親切,對於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人稍微有點看不起,對於小孩則是尊重與恐懼,完全敬而遠之。
偶爾天真一下還不要緊,那樣有系統地天真下去,到底不大好。
空白是不可缺少的,沒有它,圖畫便失去了均衡。
還沒離開家已經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