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妙身邊,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沈妙。
「等船靠岸不知道要等多久,今天既然是玉兔節,你也做個花燈吧。」謝景行道。
沈妙看着手中的花燈,大約是之前在船舫上玩樂的人留下來的,還未放進去蠟燭,平平整整的疊好。順着窗戶看去,萬禮湖的湖面上層層疊疊包圍的盡都是花燈,他們這支船舫穿梭在一片璀璨中,仿佛姣姣銀河中的渡舟。
不等沈妙回答,謝景行自己就先做了一個,他將花燈做好後,隨手放進了湖水中,動作也是漫不經心的。沈妙見狀,問:「你為何不寫紙條?」
花燈里要放紙條,紙條上寫着做燈人的心愿,這樣神明能聽到人的祈禱,就會在來年保佑放燈人心想事成。
「我不信神。」謝景行懶洋洋道:「不寫也罷。」
沈妙想了想,也實在無法想像出以謝景行這般狂傲桀驁的性子,一本正經的祈求神明保佑是什麼場景。她將兩盞花燈折好,卻沒有寫紙條,也沒有在裏面放上蠟燭,而是在花燈最上頭的花朵處用火摺子點燃,伸手放進湖中。
兩盞花燈自上而下燃燒着,在湖面上顯得像是兩團火,謝景行一怔,問:「這是祭拜的燈,你在幹什麼?」
點燃花燈,這就是一盞祭給亡者的燈,好端端的這般熱鬧,沈妙竟然在這裏祭拜死人。
沈妙沒理會謝景行的話,只是看着那花燈從漸漸燃燒到火苗將花燈整個吞沒,許久後,湖面上再也沒有兩隻花燈的影子。
重生一世,有些事情可以重來,有些事情卻無法重來。比如婉瑜和傅明,前生今世,再見即是永別,這一生,再也沒有那個溫柔大方的公主,懂事穩重的太子了。
一方帕子遞到沈妙面前,她抬起頭,謝景行不耐煩道:「怎麼又哭了。」
沈妙摸了摸臉頰,不知不覺中,她的臉頰竟然濕了。大概是樂景生哀情,連流淚了也不自覺。
見她接過帕子,謝景行開口道:「你有幾分義氣,以後若是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
沒頭沒腦的話讓沈妙一時愣怔,看向謝景行,少年的側臉在滿湖如錦花燈下愈發挺拔深艷,他倚着窗口,看向沈妙,眸光中有複雜光芒微微一閃。卻是漫不經心道:「我不喜歡欠人人情,今日你既然沒有供出我,我也不會虧待你。看你惹上的麻煩也不少,也許日後有相求於我的地方,那時候,看在今日的份上,我也會出手相助。」
沈妙道:「那多謝小侯爺了。」
謝景行一笑,忽而轉頭看他,語氣中多了些調侃:「不過幫歸幫,你可不要愛上我。」
沈妙簡直要被氣笑了,她道:「小侯爺未免想的太多。」
「是嗎?」謝景行從窗前走過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坐在榻上的沈妙,忽然拔下沈妙頭上的簪子,若有所思的拿在手中端詳道:「那你為何要戴着『我』送給你的簪子?」
他將「我」字故意咬的有些重。
沈妙語塞,剛想說那是丫鬟給自己戴上的,就聽見謝景行繼續道:「今日你將我摸也摸了,看也看了,不過以身相許那就算了。」他笑的不懷好意:「還沒長大的小丫頭,我還不至於飢不擇食。」
這人說話忒毒!還喜歡顛倒黑白!沈妙前生今世遇到的要麼都是偽君子要麼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這樣一說話就能把別人氣死的無賴,還是頭一遭遇到。
「我不喜歡小侯爺,以後也不會喜歡,小侯爺大可放心。」沈妙諷刺道。
「那就好。」謝景行盯着她,唇邊的笑容依舊玩味,不過漆黑的雙眸中,卻在一瞬間透出了某種警告和漠然。他說:「小丫頭,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沈妙不語。謝景行不是好人,她又算得上是好人嗎?也許上輩子是,可是這輩子的她,陰毒狠辣,和「好」字卻是完完全全沾不上邊兒的。
船舫靜靜的順着水流往下飄去,窗戶外頭洋洋灑灑的下起了小雪,湖面上半是雪花晶瑩半是璀璨燈火,天上焰火五彩斑斕,這個新年的玉兔節,過的似乎並不怎麼樣,但終究是特別的。
紫衣少年靠着窗戶,漠然的瞧着窗外,也不知瞧了多久,待轉過頭時,卻發現沈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伏在小几上睡着了。
第九十五章 二人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