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的一下打下去出乎意料的痛。
貝瑤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確實不好相處。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趙芝蘭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幼兒園外面的小路上。
貝瑤輕輕擰了擰眉,趙芝蘭過來抱起貝瑤,又和小趙老師打了聲招呼。路過裴川時,她也心軟了:「裴川,趙阿姨帶你回家吧。」
裴川低着頭,手指扣緊門縫。
小趙老師尷尬笑道:「貝瑤媽媽,你先走吧。」
趙芝蘭只好抱着貝瑤走了。
她抱着軟乎乎的女兒,輕輕嘆道:「唉,那兩口子造的什麼孽,孩子性格成了這樣」
等他們走遠了,小趙老師才笑着摸了摸裴川的頭。
裴川一動不動,小趙老師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他在看小路盡頭的母女。
趙芝蘭折了朵黃色的小野花別在小姑娘頭髮的小揪揪上,她懷裏的女娃娃大眼睛彎成月牙兒。
天真快樂又可愛。
裴川的目光落在貝瑤身上。
許久攤開手,掌心一片藏起來殘留的紙飛機碎片,他默默鬆開了它。
紙片隨風飛走。
他就知道她是騙他的,她媽媽會來接她回家。
~
晚飯後,貝瑤拉開臥室窗戶,趁着趙芝蘭洗碗,費力踩上凳子看過去。
對面四樓電燈亮起。
那是裴川的家,他家有人,那他就應該被接回家了。她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在一個小區,貝瑤家住三樓,裴川家是四樓。貝瑤和爸爸媽媽分床早,有自己的臥室。從她家這邊看過去,能看到裴川的家。
她半夜睡覺時又發燒了,趙芝蘭睡在她身邊,一摸女兒身體滾燙。
湊近還不知道貝瑤在說什麼胡話,抽噎着眼淚打濕了枕頭。趙芝蘭瞌睡都嚇醒了,趕緊拿酒精給她降溫。
貝瑤快天亮的時候睜開眼,額頭滾燙一片,更讓她害怕的是——她記憶開始模糊了。
就像是原本能透過一片剔透的玻璃看世界,可是漸漸的,那塊玻璃被一點點覆蓋,讓人看不清楚。
她迷茫記得自己是死在二十三歲那年。
死得很狗血。
而現在,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竟然也隨之蒙上一層大霧,似乎這個四歲女娃娃的身體在排斥這些記憶。
等趙芝蘭一出門,貝瑤艱難下床,翻出自己寫字的田字格和鉛筆。
「貝瑤,2013年,嫁給霍旭,婚後才知道他有真正喜歡的人。而貝瑤是他對抗家族保護真正愛人的擋箭牌。霍旭是軍人和商人的後代,他有錢有勢。霍旭一直沒碰她,等到她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鬧着要離開時,霍旭卻不允許了。」
貝瑤用旁觀者的角度寫下這樣一段話,寫完了滿頭的冷汗,可她知道還得繼續。
「2014年。貝瑤想辦法第一次見到霍旭真正喜歡的人,可是眨眼,霍旭把她趕了回去,還第一次動手打了她耳光。趙芝蘭女士和貝立材先生心都快碎了,中年的時候,還為她的事情到處奔波求人。最後貝先生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
貝瑤邊回憶眼淚邊往下掉。
貝瑤堅定地繼續寫:「趙芝蘭女士最後去求了一個男人,他把貝瑤救出來了。那個男人叫裴川,是個全世界眼中很壞的男人,他寫的程序全是破壞社會安定的。他沉默寡言,保護了貝瑤兩年,最後她死那天,裴川告訴她,『她是他一輩子不敢愛的心肝。』」
「2015年,貝瑤死得窩囊,還是成了那個女人的擋箭牌。」
趙芝蘭腳步聲漸近,貝瑤來不及繼續,最後只能潦草地告訴將來的自己:「好好對裴川。」
最後一個「川」字收尾,她飛快把作業本放進抽屜里。趙芝蘭推開門,瞪眼說她:「都發燒了還亂跑什麼!」
貝瑤擦乾眼淚,乖乖回床上躺好。
她不知道記憶最後會停留在哪一天,一個人帶着上輩子的記憶生存本就有違常理。能重來一次本就是恩賜了。
「媽媽,你給我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