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不姜輕咳一聲,從袖中拿出一方書簡來,許是動作太急,一不小心掉出來的,還有一方銀色小鎖。
她看了一眼那銀鎖,沒有彎腰去撿,仿佛那只是一樣不重要的雜物。她將書簡丟到少陽真人懷裏,嘴角重新牽起一個笑來。這笑容比方才真摯了些,女子開口:「這是斷情針的方子,可以封住人的記憶。畢竟同我這般美貌的女子有過一段舊情,尋常男人自然很難忘懷。」
「仙長要是最後一直忘不了我,執念一生,便很難消減了。實在不行,你就用此針忘了我。」
不姜手一揚,一隻巴掌大的瓷罐落在少陽真人掌心,裏頭臥着一隻金蟾。
「望月金蟾就送你了。」她笑着嘆了口氣,「我對自己的舊情人,一向很大方。」說完這句話,她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石花洞,沒有回頭看少陽真人一眼。
仿佛他們二人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少陽真人沒有說話,書簡和金蟾都在他手中,他沉默良久,跟着朝洞口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腳步倏爾又停了下來。
他彎下腰,撿起了那枚銀色小鎖。
......
少陽真人回到太焱派,將金蟾給了月光道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和湘靈派掌門容霜的婚約。
女子氣勢洶洶地找上姑逢山,要他給一個說法。
他與容霜的親事是親長幼時定下,二人這些年連面都沒見過幾次。莫說是有情義了,連熟絡都算不上。這門親事在這裏,聊勝於無,不知什麼時候會成真,兩人都不在意。
但少陽真人自己取消婚約,就有些不地道了。
容霜站在他面前,冷道:「為何解除婚約?」
他第一次犯了難,不知如何對容霜解釋。
良久,他道:「我有了想娶之人。」
他的確是想過要娶不姜,畢竟作為凡人來說,既有了肌膚之親,理應共結連理。雖然那個魔族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願意,而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真名是不是叫不姜。
容霜看了他半晌,冷笑而去。
後來湘靈派與太焱派關係就微妙起來,無數弟子猜測少陽真人是不是移情別戀了,努力找到他心上人的蛛絲馬跡。而不姜在那之後都未與他再遇見,此事漸漸就成了一個謎。
直到鬼雕棠因梟元珠生出心魔,大肆屠虐,人魔兩族大戰。他在戰場中,再一次瞧見了那個女子。
魔族永葆青春,而她本就最呵護美麗。她黑色的衣袍仍如那一夜綻開的情花,眼底笑容依舊懶散,瞥過他時,和瞥見旁人沒有任何區別。
她甚至都沒認出他來。
少陽真人卻對她手下留情。
鬼雕棠被逼入金門之墟,不姜帶着殘餘魔族逃回了黑石城。容霜盯着他,目光是洞悉一切的嘲諷,她道:「當年你就是為了她與我解除婚約吧。」
少陽真人不言。
她怒道:「你竟然愛上一個魔族!」
少陽真人沒有否認。
容霜冷冷道:「你會後悔的。」轉身離去。
金華殿金碧輝煌,他在長椅上慢慢坐了下來。
他以前習慣素淡冷清,如宗門裏別的修士一般,衣裳總是冷冷淡淡。但後來他得知魔族最喜歡色彩斑斕後,金華殿的顏色便熱鬧了起來。
弟子們私下裏常常說少陽真人是上了年紀,是以也逐漸喜歡些鮮艷色彩。他還喜歡養花,金華殿的院子裏,栽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如當年石花洞裏的那些花一般。
他也已經學會了用斷情針,不過一次也沒用過。封住人的記憶從而斷絕人的感情,畢竟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
是的,感情。
少陽真人垂下眼睛,看向掌心的那枚銀色小鎖。
這小鎖銀質溫潤,冰涼入骨。他後來將這枚小鎖時時放在身邊,這麼些年來,從未離身過。
少陽真人在當年回到姑逢山上,曾四處翻遍有關情花的典籍。後來才知道,情花是世間劇毒之物,比月光道人所中留歡草要厲害百倍千倍。凡人一旦中招,哪怕修為卓絕,也要敗在此毒之下,斷無生機。
但他活下來
番外:花林(下) 不姜x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