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黃魚面要十文錢,阮安此前並不捨得吃,而今一想到自己有了一千兩銀子,便不覺心疼了,還多讓攤主加了兩條魚。
攤主很快將面端到食案,扮作尋常百姓的楊緯則坐到了阮安的對面。
這次下山,阮安並沒有刻意扮老,正值妙齡的美人兒柔鬟玉肌,眉眼如畫,惹得周遭的食客紛紛側目。
姑娘自是覺察出了周遭那些不善且帶着覬覦的目光,心中想着,往後再下山時,她還是得將容貌掩上,這樣行醫方便,也不會再招致禍端。
阮安專心吃着面,卻見對面的楊緯一直在打量着她,姑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抬眼,軟聲問道:「楊大哥,你不餓嗎?要不要也來一碗黃魚面嘗嘗?」
楊緯看着阮安那雙明朗清澈的眼睛,搖了搖頭。
他終於弄清了霍平梟的想法,原來他留在山裏,不是因為對這貌美的小村姑起了興趣。
也是,像他這麼冷淡桀驁的人,哪兒那麼容易就對姑娘動心?
不過這小醫姑也真是幸運,定北侯出手可真闊綽,說要付診金,就直接給人一千兩。
思及此,楊緯幽幽地道了句:「阮姑娘可真幸運。」
周遭的百姓往來熙攘,阮安有些不太明白,楊緯為什麼要這麼說。
楊緯接着感慨:「霍侯一句話的事,你那兩個藥童的戶籍,便能利落解決。」
「姑娘救他一命,他就許你千兩診金,你那潑婦一樣的師娘也不會再尋你麻煩,等他剿完匪,清泉鎮也能太平和順,姑娘還不幸運嗎?」
阮安嚼着鮮嫩的黃魚,和筋道的面,卻頓覺索然無味。
她撂下手中筷箸,垂下眼睫,嗓音溫軟道:「楊大哥若是有話,不妨直說。」
楊緯嘆了口氣,這姑娘的神情偶爾會透出些溫倔不甘來,阮安的骨子裏是有股韌勁的,不然在這世道里,她一孤女也不能活到現在,還能四處行醫。
他想,真是挺好一姑娘,就是出身太低了。
定北侯可能不會察覺出姑娘神情間流露出的那些情愫,可他卻能瞧出她的心思來。
阮安雖然有在控制自己,可楊緯卻能看出,姑娘偶爾看向霍平梟的眼神,依舊帶着難以自控的愛慕。
但像霍平梟這樣的天之驕子,從來都不缺女郎們的愛慕眼神,喜歡他的姑娘們太多、太多。
阮安和他,就像地上的柔韌蒲草,和天邊的驕陽烈日,差的距離可謂是十萬八千里,如此天地之差,怎麼可能會有好結果呢?
思及此,楊緯接着道:「阮姑娘知道嗎,在長安城那劉侍郎家的嫡女,容貌出眾,才華橫溢,可她寧願自降身份做霍侯的妾室,也要成為他的女人。但霍侯還是沒有應下她父親苦苦的請求,沒肯給那侍郎半分薄面。」
聽罷這話,阮安濃長的羽睫顫了顫。
她不傻,也當然聽得出楊緯的話外之意。
他是在唏噓她的出身,也是看出了
她在暗自傾慕霍平梟。
實則阮安在得知霍平梟的真實身份後,便想得很明白了,如果她跟他說了那日發生的事,男人興許會擔起責任,就如楊緯所說的,侍郎家的貴女都得做他的妾室。
而她一個無依無靠的村女,估計連侍妾都做不成,她大概只能做他的通房,或者是更沒身份的外宅婦。
思及此,姑娘撂下了手中筷箸,心中雖湧起了澀澀難言的酸苦,卻還是對着楊緯不卑不亢道:「楊大哥,多謝你好意提醒,可我雖無尊貴的身份,也不是你想的那種姑娘。」
楊緯怔了一下。
阮安接着道:「我有醫術傍身,能治病救人,我救的病患,不比你殺的人少。我也不是那種偏嫁人不可的姑娘,往後我大可拿着定北侯賞我的診金去開家醫館,也比許多男兒郎有營生做。」
「況且,你也知道我姓阮,便知我阮安在驪國並非是籍籍無名的鈴醫。」
楊緯並未料到阮安會這麼說話,一方面也聽出,她這是在委婉表達,他沒資格管她和定北侯的私事。
另一方面,楊緯又覺,阮安畢竟是霍平梟的救命恩人,萬一她在他身前說他幾句壞話,屬實是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