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聽見,身側軟乎乎的小兔子微微舒了一口氣,似是因他脈象無虞,放穩了心神。
幾息後,阮安作勢要將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往他攤開的掌心放。
她想讓他握着她手睡。
阮安現在的肚子越來越大,霍平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抱着她睡,從身後擁她於兩人來說更危險,所以兩人在入睡後,幾乎沒有肢體接觸。
未料剛將手搭在他寬厚掌心,便覺出男人已將五指收攏,待將她手攥住後,還輕輕地捏了下她的手指。
阮安登時一驚,身體因而變得緊繃,男人低低沉沉的聲音划過她耳旁,問道:「又睡不下了?」
他邊問她,手也順勢覆上她隆起的肚子。
近來霍平梟發現,阮安睡不好這事,已經有一陣子了,雖不會像從前一樣做噩夢,但第二日總會精神不濟。
她懷着身子,總歸比尋常辛苦,皮膚又生得白皙,眼底的烏青看上去很明顯,憔悴且易碎。
霍平梟剛要詢問她狀況,身側的小妻子卻呵氣如蘭,訥訥地說:「仲洵,我想跟你說聲抱歉。」
他微糲的拇指指腹,順勢撫上她眼角,不解地問:「怎麼了?」
阮安態度誠懇,嗓音軟軟地說:「我前段時間,對你態度不好,有些過分,太嬌氣了。」
她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霍平梟微微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半晌,方才低笑了聲。
霍平梟用指腹攏捻着她軟小耳垂,動作透着無奈縱容,語調慵懶地說:「就為這件小事啊。」
阮安難為情地頷了頷首。
「沒事兒。」
他不以為意地說,在寂靜的夜裏,嗓音格外磁沉好聽。
霍平梟突然湊近她耳,笑着說:「老子就喜歡嬌的。」
阮安的耳朵一癢,他帶着微涼的吻落在她眉心,又哄着她:「就沒覺得你過分。」
話音剛落,殿外驀然響起轟隆隆的雷聲,頗為震耳。
阮安明顯被這道聲音驚惹,身體開始發顫,幸而霍平梟躺在外側,動作小心地及時護住了她肚子。
「別怕。」
霍平梟低聲說,修長的手帶着安撫意味,用手撫着她纖瘦的肩。
夜雨霖霖,頃刻間,由淅淅瀝瀝轉為傾盆大雨。
有霍平梟在她身側,阮安的心漸漸安沉下來,沒再因夜裏的雷雨聲感到懼怕。
她乖巧地伏在他肩,聽着雨聲,闔上雙眼。
霍平梟摸了摸她的腦袋,忽地想起,蜀地多雨,那時她懷着他骨肉,與孫也那個十幾歲的孩子住在嘉州犍為,也沒雇個僕婦照拂。
他將有關她孕期所有的醫錄都記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在懷霍羲時,不適的症狀也很多。
想到這處,他心底湧起的感覺酸酸漲漲,壓不住也抑不住。
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喜歡他多年,這件事於他而言,澀大於甜,因為虧欠無法彌補。
如果是他先喜歡她十幾年便好了,他要讓他的姑娘,一直被他珍愛,而不是連想起他,都覺心中煎熬。
霍平梟知道阮安沒睡,於是在她耳側問:「你懷霍羲時,我不在你身側,夜裏如果有雷雨驚擾,你是怎麼入睡的?」
聽他問,阮安的思緒也飄回了從前。
那時的感受,她現在不能再切身體會,卻清楚地記得,她是如何熬過那段艱難的歲月。
只在那時,每每想起霍平梟這個人,心中都異常糾結。
山月都不知她心底事,可如今的她,卻終於得見雲開月明。
她終於可以坦坦蕩蕩地對他說出,想說的一切。
霍平梟略微垂眼,與正仰臉看向他的阮安四目相對。
「睡不下時,我會」
她拂過他耳旁的聲音既輕又柔,似疏疏落雨穿透雲層,撞在青石板地,心間暈開陣陣漣漪,既甜蜜又酸澀:「我睡不下時,總會悄悄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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