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固然圖謀甚大,意圖不軌。但一切尚未定局,不能完全定論。桓溫要謝公和王公前往新亭見他,有可能是陰謀,也有可能是一種試探和恐嚇。有無悍然行兇的可能?在下認為是有的,而且可能性不小。但另一方面,也極有可能是一種心理上的威懾。」
「胡言亂語,你到底在說什麼?不必說了。」王彪之沉聲喝道。
謝安笑道:「讓他說下去便是。」
李徽拱手道:「王翁,我的意思是,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博弈。好比兩軍對壘,先從心理上戰勝對手,令其恐懼,便可戰而勝之。另外,更是一種謀略。桓溫此次駐紮於新亭,距離京城十餘里,並未直接兵臨城下,那是為何?兩天前他去拜祭先帝陵墓,大張旗鼓,又是為何?」
「為何?」王彪之鼓着眼睛道。
「在下認為,他是想並不想表現出蠻橫無理的咄咄逼人之態。因為他心裏清楚,此次他師出無名。若桓溫已經不顧一切想要篡奪大位,他大可不必做此姿態。他還是有所顧忌的,因為他明白,強力篡奪的後果便是天下紛爭大亂,也達不到他想要的目的。故而,在行動上需要先禮後兵,需要一步一步的為自己找到理由,以便師出有名。」李徽沉聲道。
「然則他要謝公和老夫前往,是何用意呢?倘若我們不去又如何?」王坦之道。
李徽道:「京城已有流言,說先帝遺詔是假的,是有人篡改了遺詔」
「放肆,這等市井流言你也拿來說?」王彪之斥道。
李徽躬身道:「王翁,我不是信了這流言,而是這樣的流言恰恰反應了桓溫可能的意圖。倘若此事是真,是否可以作為桓溫出兵的理由呢?」
「當然可以。」王坦之道。
眾人皺眉思索,也似乎都明白了些什麼。
「桓溫拜祭先帝陵墓,乃是做給天下人看,表明他桓溫是忠於大晉的忠臣。這是收買人心之舉。緊接着,他沒有發兵城下,而是要見謝公和王公,說有事相詢,說問清楚了便可撤兵回姑塾,這便是造勢,讓朝廷上下和天下百姓認為他並無其他企圖。倘若謝公和王公不去,是否可以理解為,桓溫大軍不退,是因為謝公和王公沒去向他解釋一些事情?那麼造成的壓力和危機豈非是謝公和王公之過了?」李徽輕聲道。
「哎呦,還真是如此。」廳中有人恍然道。
「更進一步的去想這件事,在下認為桓大司馬想要問的恐怕便是遺詔這件事。倘若謝公和王公拒不前往,是否也可以被桓溫視為是心中有鬼,不敢前往解釋呢?桓溫是否可以大肆宣揚,將遺詔之事和謝公王公聯繫起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他便有了攻入京城的充分理由。對天下百姓士族也有個合理的解釋。那便更是達到了他師出有名的目的了。」李徽沉聲道。
眾人頭皮發麻。李徽所想的這些都是他們沒有考慮到的。這是心理和謀略上的博弈,一般人是很難想的這麼深的。但其實有人說出來之後,卻又覺得一切都是顯而易見的袒露在陽光下,一切都是那麼清晰明了。
桓溫駐軍新亭拜祭司馬昱陵墓上奏朝廷邀謝安王坦之前往京城中關於遺詔的種種流言奏摺上言明問清楚了京城的事情便撤兵回姑塾。這種種的一切,正是一條極為清晰的脈絡。這很顯然是桓溫一步步的計劃。
他要佔據道德上的制高點,要師出有名,既想要得到想要的東西,又不願天下大亂,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這正是桓溫一直以來的矛盾心理,既要又要,想要順其自然兩全其美的心態的表現。
「這個計劃定是郗超想出來的,除了他,沒人會有這般心思艱深,行事縝密。」謝玄沉聲道。
謝石大聲道:「管他什麼謀劃,我們不搭理便是了,就是不去。他要攻城,便決一死戰。」
謝安皺眉苦笑道:「謝石,那豈非是天下大亂?那不是我們想要的。而且,反倒被他佔據了道理。別說京城百姓了,怕是陛下都會認為是我謝安的錯?」
謝石道:「可是去了不是送死麼?這不是明擺着的麼?」
謝安微笑看着李徽道:「你覺得他會殺了老夫和文度麼?」
李徽皺眉沉吟道:「我不知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謝安道
第四零四章 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