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話,哪怕身死,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人類會獲勝。
帝皇的厭惡愈發明顯,但依舊予以了巫師一個堅決的否認,聲如雷鳴,面目也逐漸模糊,被金光所充盈。
「不,你遺漏了一件最根本的事實。」
什麼?巫師皺起眉。我遺漏了什麼?
「我們沒有輸。」帝皇說。「泰拉之戰的獲勝者是人類,因此我們不需要再去做什麼。」
「但你從未正視過這場戰爭,在你的認知中,人類是它的輸家,繼而導致了帝國僵化、民眾麻木、黑暗大行其道.」
「你錯了,事實與你的認知恰恰相反,我們是勝利者。因此,這裏沒有任何東西可供你改變或扭轉。你的認知和計劃從一開始就被奸奇牢牢地握在掌中,你不過只是一個傀儡。」
巫師深吸一口氣,終於以他自己的聲音開口。
「阿斯塔特與輔助軍曾心甘情願地擔當建立帝國的先驅,他們依照你的命令跨越星海,去完全陌生的地方開疆拓土,收復失地,哪怕要面對無數場戰爭也在所不惜。」
「為什麼?難道只憑對原體的信仰,對你的信仰?」
「答案絕非如此,他們之所以肯犧牲至此,只是因為他們從你的話語中得到了一個嶄新的理想。一個足以使人類整體團結起來,不再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飽受異形欺凌、壓迫甚至是奴役的可能性.」
「但是,在戰爭結束後的萬年中,我所見的每一個世界都充滿了苦痛。大遠征的光輝消失了,無影無蹤,再也沒人以曾經的準則行事。」
「我見到腐敗的官僚與行政系統,我見到餓死、凍死與病死的平民,我看見身強體壯者在富有者設立的鬥獸籠中彼此搏鬥,打得腦漿四濺,只為了得到一點他們從指縫間灑下的零錢」
「我們曾經打倒過他們,但他們又回來了,而且紮根的比從前還要深。不僅如此,異形也在周遭環伺,還有惡魔與邪神貪婪的凝視。這樣甚至不如從前的現狀,也足以被稱之為勝利嗎?」
帝皇平靜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憑什麼?」巫師誠心誠意地問。
「憑這些。」帝皇說。
他舉起右手,為巫師展示了一副圖景——戰爭的圖景,犧牲者的集合,每一個人都包括在內,絕無遺漏。
從考斯到馬庫拉格,從諾斯特拉莫到未被命名的某片小行星帶,從太陽系遠端到火星的科技實驗室.
最後,是泰拉。
未被命令的武裝機仆擋在神甫身前以拖延時間,直到他們能將自爆協議上傳至伺服終端。
爆炸響起,消息傳遞,一個遍體鱗傷的傳令兵艱難地跑過戰壕,將撤退命令帶往再無人能站起的陣地。他舉槍以接替他們的責任,並不知道不遠處就有一個發誓和坦克共存亡的班組。
在傳令兵死後的第七分鐘,他們被邪教徒召喚出的地獄之火硬生生地燒死在坦克之內。
同樣的,坦克的班組也並不知道,在地獄之火燃起的那一刻,有一個連續執行了飛行任務數十次的飛行員曾飛過他們頭頂。
他注射了太多強心劑與興奮劑,最終,他在極端的疲憊與燃料耗盡的警告中與機魂合為了一體,帶着必死的決心撞入地面,掀起爆炸,製造出了魔潮中的一點小小真空。
他的死亡掀起的波濤讓幾位寂靜修女得以喘息,也讓她們闖入了另一片戰場。在這裏,巧高里斯的雄鷹與拯救星的兒子們正在彈盡糧絕中戰鬥。
兩個軍團過往的作風都不太一樣,但大致都可歸結為以速度和勇猛取勝。但現在不同了,為了戰線穩固,他們心甘情願地拋卻了過往的信條,在陣地上死戰不退,直到最後一人也被魔潮淹沒。
在他們死後的第十一個小時,萬夫團的兩名禁軍抵達了此地。他們的戰甲已經多處損傷,但仍然鬥志昂揚。
一人撿起發現了一面戰旗,聯合戰旗,有着第五軍團與第十九軍團共同留下的印記。他從鮮血與屍骸中把它再次豎起,另一人則從腰帶中取出鷹徽,掛於其上。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以內,他們於此固守,直到那旗幟再次倒下,被魔爪折斷,被塗滿了人類血肉的後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