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山】,上輩長老峰主之中的無親無故、餘生願經卷為伴之人,承位之後,為崆峒整理經劍、養護山陣,再不露面,成為深山古樓中的一道幽影。
這樣一個人,他餘生所願也許正是「崆峒劍藏」,若歡死樓向他展現了得竟此功的希望
裴液並沒有期待人人都會秉持正邪之分,他只是同樣沒有想到,崆峒這樣的天下劍門,代門主、大司山這樣的耆宿前輩竟然全頂不住這樣的誘惑。
崆峒真的糜爛至此嗎?
寂然空曠的藏劍閣中,沒有前兆的腳步,背後響起了一道蒼緩的聲音。
「裴少俠,果然是一往無前之人啊。」
裴液沒有轉身,低頭輕輕握住了劍柄。
當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的那一刻,他就已明白會發生什麼。
他在藏經樓里搜取證據時的每一個動作,都盡數落在對方的眼中;帶了關鍵消息的青鳥,也當然會被山陣攔住。
「養護山陣」,本就是其人職責。
現在他放出青鳥,於是自己見箋便行,立刻來到了這間「蓮心九葉」之閣。
他當然一往無前,面對這些深恨已久的敵人、面對驟然抓住的關鍵,看到那地點就在自己頭頂幾層之上這一刻少年只有渾身血熱,絕不會去考慮其他事情。
任憑它是陷阱,跳進去後總可抬頭看到獵人。
如今他果然出現了。
裴液緩緩轉身,前方陰影的深處,一個高瘦挺拔、宛如淡影的灰衣老者正步入燭光之中。
他一頭灰白的長髮蓬散着,似乎只洗不梳,垂在身前已將臉遮住大半,只余兩粒星子般的眸眼。灰衣也舊破,而且洗得明顯發白,上面又多沾新老不一的墨斑。枯老的氣質像是從這棟樓里生長出來。
他赤腳踩地,無鞘之劍拿在手上,寒意冷而薄。
裴液只是一時沒有明白,何以現在他竟敢真的露面,即便諸人去了劍腹山,要趕回來也不過頃刻之間。
琉璃在身,他想在幾招內殺了自己?
「放心,我們有的是時間。」老人聲音似因久不開口而緩慢喑啞,他看着裴液,眸光沉冷而銳利。
裴液蹙了下眉,意識到可能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忽然地轉室移,裴液立時抽劍,鎖眉看去,整間書閣竟然全部動了起來。
如同帶了無數轉軸的積木拼成,面前高若巨幕的書壁開始在「咔咔」中移動,從「雕柄」、「垂纓」.到「置玉」、「繪鞘」,十二座巨大的書壁遊走如魚,紙張飛散,淡薄的冷月從小窗照進來,光影凌亂變幻。
老人身影已被遮掩在了書壁之後,只有在交錯的縫隙中才偶見一瞥。
裴液死死盯住其人,老人似乎好整以暇,依然仗劍緩步而來,而在又一次的書壁交錯後.這道身影乍時不見了。
一道鑽心的寒意驟然出現在背後!
裴液傾身、擰腰、橫劍一氣呵成,「鐺」地架住了這一劍,琉璃從身後拉出一道驚艷的長線,直取老人咽喉。
而就是在兩劍交擊的一瞬間,裴液知道了這陣式的最大作用。
【藏劍陣】,前面幾個百年裏,閣老們在此處討論切磋「崆峒劍藏」時留下的古陣,它可以摒去玄氣,讓修為不同之人,能夠只以真氣和劍切磋。
「劍」這樣東西,本就只與真氣有關。
而在這一刻,裴液相信對方同樣是【謁闕】,但他選擇了同時摒去自己和【琉璃】的浩蕩玄氣。
八生的真氣還是令裴液一劍而潰,少年身形失控高飛,而在將要撞上書壁時擰腰一踏,精準藉助走陣之勢扭過了身形,眸若燭火之中,其人再度縱身而上。
人在空中左手已猛地握拳,嘯烈的焰流從虛空中撲向了老人。
琉璃之上,飛羽碎雲般的真氣同時綻出,投下來至強的一劍。
老人劍勢飄轉,斬退裴液的一劍迴轉中划過一道半弧,半路中已割破焰流,抵位時「叮」的一聲撞上琉璃,驟然發力,神劍被沛然擊退。
正仗劍而前的裴液這一刻心肺驟縮,【飄迴風】立時出手,果然下一霎,老人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