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羅耶異常平靜。
銀楓教國的祭司曾說過,眾生皆苦,因此光輝之神就在這裏。
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光輝之神感受到你們的痛苦,特地降臨世間,只要虔誠信仰便能獲得痛苦的「解藥」。
但是,羅耶沒有向着祭司的預期方向去理解。
在他看來,光輝之神就是因為掙扎在這世間的眾生渴望尋求的理想鄉。正是因為這片大地的痛苦實在太多,以至於那些憤怒的種子,絕望的情緒已經無處可去,也無法被容納,才會誕生了光輝之神這能容納一切不滿以及數不勝數地愁苦的避難所。
修女神父從未解決過這些禱告的可憐人實際面臨的困難,他們僅僅只是未這些人提供了慰藉,讓他們感受到作為人擁有的尊嚴與被愛的權利,便痛哭流涕地化身為虔誠的信徒。
何等地諷刺…
這片大地病了!
羅耶曾經想對着滿大街地人大吼,但是理智卻讓他將喉嚨里即將湧出來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待到無人處,他才憤怒地對着狂風一吐為快。
第一次見到光輝神選塞拉時,羅耶本打算帶着許多疑問,以挑刺地心態準備詰問一番地。
然而真正面對塞拉時,羅耶反倒是侷促了。
不是因為塞拉禮貌的聲音,亦或是塞拉動人地樣貌以及足以讓一般男性血氣上涌的身材。
而是因為眼睛。
即便塞拉臉上堆滿了笑容,即便那個笑容能讓人如沐春風,但是只要直視她的眼睛,羅耶就會有種被她看穿了偽裝的奇怪錯覺。
她的眼睛像是能洞穿人內心中最柔軟的一處,然後隱秘而無形地,冷不防抽刀出鞘,趁着你不背,剜走一塊。
配合銀楓主神像上投射下的淡淡輝光,沐浴在光芒下的塞拉如同神話傳說中地神祇,不經意間地降臨了人世間。
這就是神選嗎?
羅耶停下了腳步,面前突兀出現的幾道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有人穿着粗布破衣,有人穿着簡易的皮甲,有的則是單純地用獸皮裹着關鍵位置,造型千奇百怪。
旅行多地的羅耶第一時間腦海里就浮現出了攔路搶劫一詞,因為他們的造型十分符合羅耶對於山賊盜匪的印象。
不過顯然斯萊戈雖然崇尚武力,並且是公認的冒險者之國,但是在王城之內,敢搞攔路搶劫的人還是不存在的。
為首一人凶神惡煞,他兩步跨到羅耶面前。
整整高一個頭的壓迫感不足以讓羅耶動搖,不過為了身後的夏蕾姆,他還是稍微扯了扯夏蕾姆地手,讓她貼到自己背後,方便自己及時應對。
巨漢伸出了手,一卷獸皮落入了羅耶的手裏。
羅耶狐疑地攤開獸皮。
「魔法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魔法正在快速地製造出無法逾越的壁壘。」
「快速擴張地魔法學派將會擠佔一切普通人的生存權利,吞噬每個普通人的尊嚴。」
「終有一日,一切無法學習魔法的人將會淪落為低賤者。」
「這世間除魔法之外的流派將會枯萎,湮滅!」
「唯有消除魔法,才能拯救這片大地,拯救萬物!」
「加入禁魔教派,為了沒有魔法存在的明天而戰!」
坐在笨龍背上,飛速趕往科萊大陸的塞拉也在看着同樣的羊皮卷。
禁魔教派不只在斯萊戈活躍,梅拉大陸四國,乃至諸多小國現在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
各大國對於教派的管理一向趨向於自由,而且禁魔教派也沒做什麼激進的行為,最多也就是在街頭和魔法師們吵架,辯論,與其說是「教」,目前稱之為學派可能更合適一些。
而且實際上,禁魔教派一直以來都是吃虧為主。
宣揚放棄一切魔法便能減少這片大地的苦難,宣揚魔法會製造出全新的階級,並最終令國家的概念徹底消解,只存在團結在實力無限強大的個體附近的扭曲組織。
宣揚魔力會讓世界愈發不平等,無法習得魔法之人越來越脫離主體,最終淪為低劣的個體,不被視為人。
因為這些說法基本都是在針對魔法師,而魔法師恰好又是四國最中堅的力量,因此這種行為自然遭受到了魔法師們的反擊。
不是每個人都會認真下場辯論,在辯論失敗之後,惱羞成怒襲擊禁魔教派的事情屢見不鮮。
以往來說,禁魔教派的傳教者是不會來教國活動的,因為放下魔法這個說法對於人可能有一些作用,但是對於神…
光輝之神若是真實存在,即便不用魔法,只要換個說法,表示自己使用了「神術」,亦或者賜予信仰自己的信徒全新的力量,並取名為信仰之力…禁魔教派能怎麼辦?
反對神?
這本該是一份讓人覺得好笑的傳教捲軸,除了搏塞拉一笑毫無用處,但是在它偏偏是在塞拉與教國邊城取走一件藏品時,在城中得到的。
禁魔教派沒有在教國的領地內處處碰壁,雖然底層民眾依舊深信光輝之神,但是這也許並不妨礙他們同時相信魔法是不平等的原因。
因為他們曾經目睹過魔法師擁有的特權,而這部分特權往往就用在奴役他們身上。
也許大多數人依舊麻木,害怕談及魔法師和尊貴的老爺們,以求鞭子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這群人中終歸會有對自己生活徹底絕望的人,選擇相信禁魔教派所描述的那個沒有魔法存在的世界,在那裏,他們能得到尊重,得到一個人應該有的平等。
正如光輝之神是基於一個機緣巧合地奇蹟,偶然間出現於這片大地上的一樣,塞拉在想…禁魔教派在未來,是否也會圍繞「禁魔」,誕生一個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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