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們往後見到我,都能像高子這樣,不要叫我『大率』!大家說,好不好?」
今天新來的鄉民,不乏昨天來的鄉民的鄰居、親朋,比如麵糊,昨天就沒敢來,今天被高子拽着來的。這些鄉民昨晚就聽說,這個叫曹幹的「賊渠率」年紀不大,才二十多歲,儘管打下任家塢堡的賊寇都是他的手下,——昨天來的鄉民,俱見到了曹幹部中諸曲的部曲,或戰罷休息,成片的就地坐着,或跨刀提矛,看押俘虜,或出入塢堡內外,搬各類繳獲,又有胡仁、田屯等,無不雄壯,在昨天來的鄉民們看來,委實威風得很,但曹幹其人卻打扮樸實,說話和氣,他們中本還多不信,卻聽了曹幹的這個開場白和他與高子的對話後,不由都信了。
台下的鄉民們,膽子大的就高聲應「好」,膽子不大的也跟着哼哼哈嘿幾句。
「咱話歸正題。我剛才說,咱們今天先開個會,會開完,就給鄉親們分田分地。今天新來的鄉民們可能還不知道『會』是個啥意思,我再給大家解釋解釋。『會』的意思就是大傢伙聚在一起,說說話。昨天來過的鄉親們,已經知道了今天要開個會,但具體開個什麼會?昨天我沒說。今天,我告訴大家,咱們開個什麼會。咱們要開一個訴苦大會!」
底下的鄉民們竊竊私語。
什麼是「訴苦大會」?沒人明白。
曹幹把就此一詞昨天向胡仁、王敬等做過的解釋,向鄉民們解釋了一遍,說完,說道:「鄉親們,這就是訴苦大會的意思。我也是苦出身,我知道咱們苦出身過的都是啥日子。我相信,鄉親們一定都有很多的苦可訴!我希望鄉親們能夠踴躍地上台,把你們的苦說出來!說出來給誰聽?不僅僅是說給咱們都是苦出身們的大傢伙聽,也說給這個任緒聽聽!」
曹幹指了指邊上不遠,被捆在木樁上的任緒。
台下的鄉民們早就看見任緒了。
任家是任城縣的頭號強豪,任緒是任賢的小兒子,最得任賢的寵愛,年紀也輕,性格張揚,往昔在鄉中驕橫跋扈,何止他家所在的南鄉,其餘四個鄉他也時不時的帶着一群門客、奴僕,招搖過市,有時是去訪親走友,有時是去打獵玩樂,任城縣五個鄉的鄉民,沒有沒見過他的,受過他欺負的也不少。有因躲他的馬躲的慢了點,被他坐騎的馬蹄踢到過的,有因不知何處惹了他厭,挨過他鞭子的,還有因為女兒長得好看,生生被他搶去做了小婢的。林林總總,此類之事數不勝數。此個任緒在任城各鄉,誠然是無人不識,惡名遠揚。
麵糊低聲說道:「昨天聽說曹大率打下了任家塢堡,剛開始我還不敢信。曹大率到了咱縣以後,雖是不曾縱他的部曲擄掠咱,可一直也是駐在縣東,沒瞧出他有動武的意思。要糧食,他也是派個人去到各大姓家,就下個命令,各家大姓討價還價,他也都允了。真是沒想到啊,突然之間,他就動手了!這麼大個任家塢堡,我聽說任緒近日着實召了不少部曲,卻連一天都沒守住,便被曹大率打下了!任緒他也被曹大率抓住!你瞅他那臉被打的,真可憐。」
嘴裏說「可憐」,聽其語氣,卻絲毫無有可憐之意,反是頗有解氣之意。
高子說道:「曹大率說了,不讓叫他大率,你咋還叫他大率?」
「噫,曹大率說句話,你倒是聽得快!」
高子說道:「我昨晚拎回家的糧食,你沒瞧見?別的不提,就沖曹郎君給咱分糧,帶下了任家塢堡,抓住了任緒,他的話,我為啥不聽?任緒這狗崽子,我早就想宰了他了!」
卻是挨過任緒的鞭子五鄉鄉民中,高子即是其中之一。
麵糊不跟他較勁,說道:「行,行,你說的對。就沖曹郎君分糧、抓住任緒,咱就聽他的!」
「麵糊,你是聰明一時,笨蛋一世。曹郎君打任家塢堡有啥可奇怪的?那任緒不老實,在咱五鄉招兵買馬,逼着咱五鄉的大姓出糧,給他招募宗兵部曲。這麼大的陣仗,咱都知道了,曹郎君能不知道?他要老老實實的,曹郎君我看是個仁義人,也許還饒他一命,他這把不老實,膽敢聚眾,要與曹郎君作對,曹郎君還能忍他?麵糊,曹郎君可不是你!蔫蔫唧唧的!」
麵糊說道:「對,對,高子,你說的都對。你別吱聲了,聽曹郎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