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那銀子燙手一般,一下將銀子都塞到中年男人手裏,臉色吃驚地道:「這、這次怎麼這麼多?
小老兒只是幫您拉一回車而已,實不值您這麼多錢的酬勞。
只要幾枚銅錢就好,幾枚銅錢就可以了……」
「老丈這次送來的貨物,與往日皆有不同,對我等尤其意義重大。」中年男人笑着解釋道,話語裏意有所指,「所以我理應多給老丈一些酬勞。
並且,這次交割了貨物以後,我以後該是不會再來僱傭老丈幫我拉貨了。
――我們需要的,今下已被你真正拉過來了。
這錠銀子,便算是我予你的分別贈禮罷!
有了這錠銀子,至你壽終正寢之時,你與這匹老騾馬,都能衣食充足,子孫賢孝,再無有甚麼憂患了。」
「以後便沒有這樣的活計了嗎……」老車夫的神色有些難過。
中年男人再將銀錠塞進他掌心裏,他亦再未有拒絕。
這一錠銀子,估計有五兩。
一家人省着些花,確實能叫老車夫到死都衣食充足了。
蘇午看着老車夫掌心裏的那塊銀錠――那銀錠看起來像是真的,但又給蘇午一種『假的』的感覺――正是這塊真真假假的銀錠,才有叫老車夫直至壽終之時,都能與那匹老騾馬衣食充足,無有任何憂患。
「您送我這樣多的錢財作相別贈禮,我卻沒甚麼能送給您的……」老車夫攥着銀子,就想跪下來,給那中年男人磕個頭。
中年男人伸開雙臂,纏縛住了他,道:「你已將最好的贈禮給我們送過來了。
老丈,你我之間,兩不相欠。
回去罷。」
「誒……」
老車夫最終坐上了騾車,老騾馬帶着他緩緩調頭,往山下的牌坊緩行而去。
相比來時費盡氣力,老騾馬迴轉之時,明顯要輕鬆許多。
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的騾車上,多了些不屬於它原本要運送的『貨物』的重量。
騾馬車轉眼間消失在了山頂。
中年男人轉回身去,皺眉看着石人推過來的大車上的漆黑棺槨,出聲道:「以你之積累,只能在山南的蒿里中,尋一處空墳下葬,豈能僭葬於山頂?
你雖有功,此功卻不能至你葬於山頂。
到山下去罷!」
棺槨內的腫脹女屍似是聽懂了中年男人的話,在中年男人對它的葬地作出安排的時候,強烈的香火氣息混合着『撒旦』的『惡墮詭韻』猛然間自黑棺之中散發而出,直將黑棺被封死的棺蓋都推開來,滾滾詭韻香火漫出棺材,化作一道道血淋淋的手臂,朝四面八方抓扯而去!
中年男人見此狀,搖了搖頭,取出一本薄冊來,隨手從薄冊上撕下一張,貼在了棺蓋上――
嘭!
棺蓋徹底封死!
從中漫溢出的香火詭韻,盡在一張書頁貼在棺蓋上的時候,盡又收攏了回去,被死死封鎖在棺木之中!
蘇午盯着那貼在棺木之上的書頁,書頁上只寫着一個字――『封』!
但這個字,非是以漢字、雲芨文字、詭文書寫就,而是糅合了種種文字特點,繼而形成的『正氣符文字』!
這中年男人掌握了『正氣符』?!
他是誰?!
莫非是素王?!
在蘇午腦海中神思飛轉之時,那中年男人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與那幾具推車的石像道:「將棺中之屍葬到『桃山』去。
它原本有功,應當葬在『蒿里』,但欲僭葬『太平頂』,便也有了過。
功過相抵,該去哪裏去哪裏罷!
――路上有那些『不化魂』、『不死屍』、『背詭之屍』、『直神像』、『直神屍』、『旁神像』、『旁神屍』等等問起,你們便如此作答。」
那幾具石像未有回應甚麼,只是推着大車上的棺材漸漸走遠。
中年男人目送它們遠去,亦邁步走過那片遍插招魂幡的道路,沿着一級級山階,往那道宛若天柱一般的山峰峰頂上走去。
蘇午見狀,便跟在了他身後。
這個中年男人,並非活人,但在蘇午的感知之內,他亦非是『死物』。
當下蘇午所見的這個中年男人,狀態非常奇異,他以『性魂』的狀態存留於陰間的地域,卻亦未受陰間的氣息侵染,性魂上未有留下絲毫陰間的痕跡。
此人即便非是『素王』,亦必然與『素王』有極深的牽連。
蘇午跟着中年男人,亦步亦趨地臨近那如天柱般的山峰,臨近那座山峰之時,他才看清那山峰之上,鑿刻着三個正氣符文字――『太平頂』。
「太平頂,泰山之頂,此為舊稱。
自明以後,太平頂改稱『玉皇頂』。」
在蘇午目光注視着那道天柱般的山峰之時,中年男人的聲音亦從他前頭傳了過來。
他仰頭看着前頭山階上中年男人的身影,出聲相問:「這是泰山?」
「泰山岱宗,於陰間留影。」中年男人道。
蘇午低下頭去,沉默了一陣,又向其問道:「撒旦祥羊,葬在尊駕所指的『桃山』,是否合適?」
「正合適。」
他與那中年男人對語之間,腳下的石階好似化作了一道鱗片滑膩的蟒蛇――他踩在這滑膩的鱗片之上,只是稍微動念,身形便跟在中年男人之後,須臾間登上了泰山主峰之巔頂!
「太平頂。」
「唯有陰間主可葬於此,余者不得僭越。
所以我才說那『不死屍』欲葬自身於太平頂,是大僭越,有大過錯。
那些『直神像』中,與陰間主關係最近的『嫡子輩』,都不能將自身葬於太平頂,一個頭頂鬼筋都還未脫盡的不死屍,卻想僭居太平頂,太痴心妄想。」中年男人將一道招魂幡插在了山頂旁側一座孤零零的、分外低矮的墳丘上。
墳丘前立着一塊墓碑。
石碑
1179、太平頂上三座墓室(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