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趴在馬上,聽得四周響起的馬蹄聲,也分不清到底是有多少馬匹往這片墳圈子聚集,他眼神有些絕望,正要掙扎着起身,腦海里思索着措辭,安撫住四下驚慌的拔汗那國人之時,四周的馬蹄聲忽地戛然而止。
緊跟着,數人驅策着駿馬從黑暗裏顯出了身形,正將張方等人團團圍在中央。
張方往領頭的白馬上看去,只看到身材纖細的女子穿着寬大的黑色袍服,抱刀坐在馬上。
那女子眉眼精緻,眼神里沒有甚麼情緒,看着張方如同看一件死物。
張方不認識此女,又朝此女一側的黑馬上看去。
黑馬上的女子穿着與唐人華服相類,但又迥然不同的紅色二色絲綢質衣裳,腰懸長刀,騎在馬上,看着自己的眼神倒較為平靜,不似白馬上的女子眼神那般冷。
而且,這個女子……張方覺得有點熟悉。
他腦海里關於黑馬上的女子印象正越來越清晰之際,一個聲音傳進了張方耳內:「與詭結親科,易學難精。
厲詭本無情緒,與它們結親,其實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實際運用,借某個厲詭的勢,去壓另一個厲詭,又以另一個厲詭的勢,來壓其他厲詭,而人居於諸多詭親戚的環繞之下,實則是一道聯結各方,但又不會令諸厲詭完全統一起來的紐帶。
此般法門的主旨,其實並不是以與厲詭的親近關係為主,而是自身如何成為這眾多鬼親戚組成的『家族』里的『家長』。
以你的能力,當下與一個厲詭結親,想要壓住對方已極不容易。
叫你同時與三個厲詭結親,也是我的倏忽。」
伴隨着那個聲音,又一騎從黑暗裏走出,身形高大的青年男人勒停駿馬,儼然就是此間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那黑暗中又有數騎走出,隱隱將那青年男人簇擁在中央。
張方聽得那個聲音的溫和教導,再一抬眼,看到馬上一身黑衫的高大青年,他頓時激動起來:「郎君!」
那馬上的英俊青年,赫然就是蘇午!
斷臂的張方掙扎着要翻下馬來,向蘇午行禮,被蘇午揚手止住,他翻身下馬,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圓圈,接着與張方等人道:「拿些紙錢香火來。」
自魏晉之時,已有剪紙為錢,為已故祖宗親族焚燒紙錢之風俗,張方學了與詭結親科門,倒是立刻就準備了諸多紙錢香火帶在身上,他聽到蘇午的話,馬上要扯下身後的包袱。
阿部力等拔汗那國人見狀,幫着張方拿下包袱,從中取出紙錢香火,畢恭畢敬地遞給了站在那樹枝所畫的圓圈前的蘇午。
蘇午一邊將紙錢香火投入圓圈中焚燒,一邊又道:「好在我們來得也算及時,還能把你的胳膊拿回來,再晚一些,你以後便真要做個『獨臂大俠』了。
你以後切記不可輕易承諾自己的詭親戚們甚麼做不到的事情,亦不可用重複承諾來騙取厲詭為自己做事。
一旦做出承諾,要麼便全力去完成,若是許下了完不成的承諾,除了付出代價以外,還可以如我今日一般,與它們『說情』,請它們忘記那個完不成的承諾,對此事莫要追究。」
張方在蘇午的教誨下,一時也忘了斷去一臂的疼痛,小聲向蘇午問道:「如何與詭說情,請它們忘記我許下的承諾?」
「你可以在諸多鬼親戚之中,首先確立一位『宗長』,不斷祭祀於它,加固它在諸多鬼親戚里的地位。
如此出現當下這般情況,便可以請宗長來幫忙說情。
宗長地位來自於你,自然也都是一請即動,但你請它幫忙,也得付出一二代價,只是比你完不成承諾付出的代價要小許多。」蘇午與張方講解了一番,圓圈裏的紙錢灰燼旋動着,三個厲詭在他眼中顯現了出來。
他向那三個厲詭伸出手去。
居於中間,被張方稱作二叔的那個無形之詭便老老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