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言說的痛苦吧。媽媽現在住在療養院,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住着我們家那棟舊別墅,也沒有請保姆,就養了一隻大金毛,每天起來就坐在門口的躺椅上,從天亮到天黑,也不出門,也不交際,所有的應酬都推了,就好像一個已經完全絕望了的等死之人一樣。」龍川說道。雖然語氣平靜,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我不知道他對於他的父親是一種怎麼樣的感情,我想一定特別複雜。一方面他和他一脈相承身上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另一方面他對父親又有一種深深的痛恨,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恨吧!恨他的生性多情,恨他對他的不聞不問,恨他對他的淡漠。那種深深的恨,化作了一種巨大的動力,催使他從小到大都拼了命的努力,拼命想出人頭地,拼命想成為最優秀的自己,拼命想證明給他的父親給。你再冷落我再不屑我再對我淡漠,我依然是最能令你驕傲的兒子。你的一生有五個兒子,但是只有我,最像你。大概,就是這樣的一種信念吧!直到這一刻,我仿佛才真正懂得他。我不由得伸出手,第一次主動地把他抱入了懷中,他堅硬了太久太久,此時我就像一團溫暖的棉絮一樣緊緊包裹着他,讓他堅硬冰冷的心終於感受到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情。我在心裏發誓,從今天起,我要竭盡所能地去愛這個男人,用我的一切,甚至我的生命。「你想過試着去尋找你的三哥和四哥嗎?」我再次問道。他輕笑了一聲,他說:「去找他們做什麼,找到了又能怎樣,只不過是徒增傷感。不過,如果父親希望能夠找到他們,我想,我會願意起幫他找找。」「其實你心裏特別孤獨對不對?」我輕輕地說道,心特別特別疼。「嗯,特別是媽媽住進療養院後,我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我很喜歡站在這個城市最高的大廈的樓頂,那裏是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着整座城市,讓我有一種莫大的滿足感。假如有一天我有了足夠的錢,我要把那一整棟大廈買下來。然後我們在樓頂舉行全城最盛大的婚禮,我要為這個目標而努力。」說起夢想,他的眼睛便再次發亮。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他已經把所有的委屈與辛酸,化為了拼搏的動力。「可是,高處不勝寒。」天性的悲觀讓我總是為他有種隱隱的擔憂,我隱隱覺得這樣的走向不對,但是我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服他。「高處的確不勝寒,但是哪一個人願意甘於平庸?哪一個人甘心只滿足於現狀?生命的意義就在於拼搏,我會用我所有的能力去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伊北,做我的女人會很辛苦,你準備好了嗎?」他剛才的低迷一掃而空,眼裏又重新燃起了對成功的渴望。我點了點頭,把所有心裏的隱憂緘口不言,剩下的只有陪他一起風雨無阻的決心和無所畏懼的勇氣。「那好,我接下來再告訴你一件事。」他說。「什麼?」我問道。「我打算把林可欣調到這邊來幫我。」他平靜地說道。「什麼?!」我卻再也不能平靜了。他急急地拉住我的手,他說:「你先別激動,你先聽我說完。」「呵呵,所以你兜了一大圈,最後的落點就是這件事?」我感覺剛才所有的熱情一下全部被熄滅了。林可欣何止是我們之間的地雷,簡直就是橫亘在我們之間的大山。這個女人究竟是哪裏好?能被龍川如此地倚重?「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以為你已經懂我了。」他急急地說道。「剛才我是以為我真的懂你了,可是你突然又提到林可欣,我就開始不太懂了。這個女人有通天的本事嗎?她究竟能幫你什麼?你和她就斷不了嗎?」我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覺得自己好像被愚弄了一樣,那麼波瀾壯闊的身世背景的交代,那麼多刻骨民心的告白,最後居然繞到了林可欣的身上。區區一個林可欣,為何就值得龍川一次次大費周章地拉攏?更讓我不懂的是,龍川既然始終無法捨棄她,為何又要招惹我,踏踏實實兩個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嗎?這到底都算是什麼事!我完全無法理解,對眼前這個複雜的男人,更是無法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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