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馬車七彎八拐地便從南窪莊轉到了東郊外山崗上的山神廟裏。
周南將霍珧扛到廟裏,砰啷往地上一丟,哼了聲,然後從腰帶里把謝琅給的兩張銀票塞到霍珧從布袋下露出來的腰際。「我們二爺也算對你仁致義盡了,你往後就好自為之吧!」
說着,兩人雄赳赳出了廟門,駕車呼嘯離去。
馬車下了山,一直沒動的霍珧這才在布袋裏睜開了眼睛,反扣在後頭的雙手動了動,一支兩寸來長的小刀便就從他袖口裏滑到手上,即使是眼睛看不到的背後,他的五指也十分的靈活,很快,縛住雙手的繩子就被割斷了。
他把布袋脫出來,站到廟門前空地上伸展了下筋骨,然後從腰間把那兩張銀票抽出來,又把束髮的木簪子裏粗的那頭打開,從中拿出顆龍眼核大小的夜明珠,對着銀票照了照。
「五百兩?還真大方。」
他揚唇笑了笑,將銀票慢慢折回腰間,而後慢悠悠踱下山坡。
謝琬自從搬進頌園之後,就漸漸早成了早起到荷池畔讀讀書散散步的習慣。
雖然起床時便覺今日天色格外陰暗,似要下暴雨的樣子,她也不願錯過這一日裏最美好的時光。
然而等她到了荷池畔,看見背着手悠閒自如站在光禿禿的柳樹下的那人,頓時便走不動了。
「霍珧?你怎麼在這裏?」
她可不認為謝琅會提前讓他回來,而且如果謝琅已經回來的話,她一定會第一時間知道的。「你怎麼不留在田莊護衛二爺?私自離崗,可不是身為一個護衛該有的行為。」
霍珧噢了一聲,將負在身後的雙手往開,從腰間拿出兩張銀票來,說道:「我昨兒夜裏賺了五百兩銀子,十分高興,但是又不知道這錢我能收不能收,所以回來請你裁奪裁奪。」
謝琬疑惑地把銀票接過來,一看上面居然印有她的私訖,便不由頓了頓。府里所有的銀錢支出都是蓋她的私訖,這銀票自然是出自府上。可是這麼大面額的銀票怎麼會出現在他手上呢?……是了,謝琅!除了羅升父子之外,只有謝琅手上才會有這麼大筆面額的銀票。
羅升當然不會有錢給霍珧賺,羅矩又遠在京師,那就只有謝琅了。
謝琬回想起當初他狠勸她把霍珧弄走時氣極敗壞的模樣,心裏頓時如明鏡一般了!
謝琅竟然以這種手段想把霍珧給弄走,這也太讓人無語了!
她打量着面前霍珧,不動聲色將銀票夾在書里。說道:「二爺他們今天去哪兒?」
霍珧道:「據說是去西山林地——」
說到這裏,一滴雨正好滴到他手背上,他看着這滴雨,驀地皺起眉來。
一大早天色陰沉沉地,北風也微微地颳了起來。
程淵在廊下袖了手,與躊躕滿志的謝琅說道:「今兒怕是有雨,山路不好走,不妨改日再去罷。」
天兒也冷了,早上起來他還特意加了件夾襖,謝琅從小嬌生慣養,並不曾受過什麼風霜,若是這一去着了涼,他們做下屬的,也是不好交差。
謝琅卻渾然不以為意,那個來歷不明的霍珧終於被打發走了,他十分高興。一面添着衣裳,一面笑道:「我們過來都十來日了,再拖着下去,多半會影響下一步行程,還是去走走吧。便是遇到大雨,我們就找個地方避雨就是。」
程淵見他正在興頭上,也不忍掃他興致,遂讓吳興銀瑣帶着雨具,然後又讓周南胡峰二人都跟上。環視着看了圈,說道:「霍珧上哪兒了?」
謝琅咳嗽着道:「他臨時去辦別的事了。」
程淵聽出有疑,但是也不便說什麼。
雲層越來越厚,風力也開始加大,駕車到了半路,雨點便開始打得車蓬啪啪作響,風也撩得車簾飛上半空,吳興拿了笠帽將車窗擋住,好歹保住了車廂不致於受淋。然而走不到半里路,那雨已經斜飛着掃進來了。
謝琅忙道:「快讓周南他們都進車廂來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在貪圖安逸的謝琬的指示下,謝宅里的馬車都打造得堅實而又寬敞,坐個十來人根本沒問題。吳興開了車門,趕車的周南胡峰就將車子停穩在河岸上靠田地那邊的位置,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