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倫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出言補救,也已經晚了。
「懂你意思!我們已經完全明白了!」
無論劉博倫怎麼擺事實講道理,薊北的鄉親們都不再信了,畢竟他們覺得自己已經領悟了這位劉先生話語裏的機鋒,找到了真正的正確答案。
而劉博倫那努力補救的樣子,在他們看來,反倒更像是提醒他們要隱秘行事,不要聲張。
做大事肯定要隱秘一點,他們在評書話本里都聽過的,劉先生既然好意提點,那他們自然會聽從——如果按照評書話本里的說法來算,他們是造反的義軍,那這有學問的劉先生,便也就是他們的狗頭軍師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當這造反的義軍,甚至大部分人其實都不是很樂意幹這件事。
可他們難道還有得選嗎?
這些薊北的鄉親只是沒見識,但絕對算不上蠢,從薊北一路走到沂州,他們早就跟杜乘鋒綁在一條繩上了——如果杜乘鋒這邊起事失敗,他們絕對會被連帶着一起清算,畢竟在外界看來,他們這些殘存的薊北流民本就是一體的。
不跟着舉義,杜乘鋒敗了,他們必死,跟着舉義,撐死也就是個戰死,但就像楊老頭說的那樣,贏了他們就是從龍之功。
「然後答案就很明顯了,他們選擇跟你干。」
一邊這樣說着,劉博倫一邊抄起一個蹄髈,抱着開啃。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這真不是我的問題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他們與其說是需要問個答案,倒不如說是需要誰來幫他們接受現實。」
這樣說着,劉博倫指了指面前那一桌子菜。
「現實就是這個,錢瑾已經出殯了,真相已經不重要了,不管你殺沒殺錢瑾,朝廷都準備用兵馬跟你講道理了除非你能讓錢瑾活過來。」
「這」
杜乘鋒半天說不出話。
好像,也不是不行?
畢竟這個世界還存在「強烈的意志能改變現實」這種狗屁倒灶的說法,換句話來說,他或許還真能找到讓人復活的辦法——不過很顯然,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聽說有有誰真能做到讓死人復活的程度,而那些傳說與流言中,也從未有過這樣的人物出現。
更何況,那錢瑾死的也有點過於抽象了,全身骨頭都被砸碎,整具屍體都被打成了肉泥,就算再好的大夫,恐怕也沒辦法把這麼一灘玩意給拼起來。
要把這樣一灘東西拼成活着的錢瑾,這需要多麼強烈的意志?
杜乘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應該是做不到的。
畢竟這十幾天的時間裏,他自己也已經做過了各方面的測試,要知道他非常擔心自己會因為劉博倫那一句點破,導致這一身本事當場失靈——畢竟這所謂的「玄之又玄」,在杜乘鋒看來就和那魔術一樣,一旦被人叫破了關竅,自己都不信了,這玩意還能行嗎?
至於試驗的結果
確實能成。
畢竟這些都是他自己的本事,甚至都是在戰陣和生活里驗證過的,想要拿出來使用,簡直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難道有誰會懷疑自己能不能吃飯喝水嗎?
但反過來說,另一些比較離譜的事情他就做不到了,比如讓死人復活,這種事他就絕對搞不定,畢竟他打心底就不相信死人能復活。
然而問題也就卡在這裏了,除非錢瑾能復活,不然就算都督府上下都可以確認他那天沒去過,南陳朝廷的兵馬也是不會相信的。
就像劉博倫說的那樣,真相已經不重要了,南陳朝廷的兵馬又不是來查案的,他們只是過來平叛的。
查案或許還需要真相,但平叛,只需要位置就可以了。
「哎不是,我這招誰惹誰了?」
杜乘鋒突然有些迷茫。
要說他真的做了什麼,比如殺了戚錦山這件事,那他承認,可眼下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都能被人一口黑鍋扣在腦袋上,這沒道理的,真沒道理的。
「既然沒道理的話,那也只能好好講講道理了。」
這樣說着,杜乘鋒攥起了拳頭。
「只要用我的真誠打動他們就可以了,他們應該能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