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下,楊漣本想撩撩袍袖,整理下儀容,卻因鐐銬束縛,只能作罷,不過卻也拱手作揖道。
此言令內外站着的眾人,無不眉頭微蹙起來。
「看起來…楊卿不覺得自己有罪?」
朱由校笑笑,打量着楊漣,「也對,若楊卿真向朕認罪,那就不是朕認識的楊漣了。」
「臣~」
楊漣一時語塞,不知該講些什麼。
立場決定一切,言官出身的楊漣,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縱使看過皇明時報,將紅丸移宮兩案諸期刊印,一些真相得到驗證,可楊漣依舊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天子,就該開言路聽諫言,不然何以能治理好天下?
「朕今日來詔獄,不是想聊過去的事情。」
朱由校面不改色道:「朕想聊聊,你們這些被逮進詔獄的人,朕是該將你們凌遲抄家呢?還是放出詔獄呢?」
「臣不懼死。」
楊漣眉頭微蹙道:「作為先帝欽定顧命,兵科都給事中,臣於午門叩闕,就是想警示陛下,做事不該一意孤行,不該閉塞言路,不該乾綱獨斷……」
「這些話,就別對朕說了。」
朱由校擺擺手打斷道:「朕知道朕在做些什麼,反倒是楊卿,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先前在乾清宮時,朕就對楊卿講過,只是楊卿似乎沒聽到心裏,覺得你的對錯,就是世間的對錯,你的是非,就是世間的是非。」
楊漣露出複雜的神情。
「楊卿可知,從你們被逮進詔獄後,司禮監就收到不少彈劾奏疏,不過朕都沒看,留中不發了。」
朱由校繼續道:「嗯,朕都帶來了,楊卿可以看看,這世間萬物自有定數,人啊,還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不然啊,被他人當做槍使,自己還樂呵呵的上趕着去呢。」
楊漣眉頭緊鎖起來,他不知天子講這些何意。
「李若璉。」
「臣在。」
朱由校站起身來,看了眼作揖行禮的李若璉,伸手道:「把顧大章他們的供詞,也叫楊漣好好看看,其與左光斗,在詔獄別苛待。」
「臣領旨。」
李若璉忙道。
「陛下!!」
見天子要走,楊漣下意識伸手,不過本要離開的朱由校,卻在楊漣的注視下轉過身,抬手就朝楊漣猛扇過去。
「楊漣!你太叫朕失望了。」
朱由校盯着被扇懵的楊漣,「國朝面臨的問題何其多,而你卻心陷內耗無法自拔,你那套仁義道德,朕聽着都噁心,你對得起皇考的信賴嗎?」
言罷,也不管楊漣怎樣想,朱由校就轉身朝外走去,劉若愚他們緊隨而去,房間內,獨留下楊漣一人怔怔的站着。
風變大了。
朱由校披上斗篷,迎着寒風離開詔獄,而在一處小門外,則停靠着一輛車駕,在寒風中挺立的諸大漢將軍,則一個個警惕的環視四周。
在寒風下,車駕緩緩行進,很快就在某處,跟一支規模更大的儀仗隊匯合,而隊伍之中一輛車駕停下,朱由檢快步朝皇兄所乘車駕趕去。
「皇兄~」
鑽進暖和的車駕內,見皇兄閉目養神,朱由檢小聲喊了聲,抬手一禮,便坐到一旁,不過眉宇間的疑惑卻很多。
折騰這麼大的陣仗,就為來詔獄見楊漣一面,朱由檢很是不解,紅丸移宮兩案都定性了,為何要這般重視楊漣呢?
「皇弟很奇怪?」
朱由校沒有去看朱由檢,語氣平靜道。
嗯?
朱由檢心下一緊,見皇兄依舊在閉目養神,猶豫剎那,微微低首道:「臣弟是有些奇怪。」
「楊漣是把刀啊。」
朱由校緩緩睜開眼眸,看向朱由檢道:「只是這把刀,不適合留在朝堂,朕見他,是想將這把刀放到地方去。」
「只是楊漣的身份~」
朱由檢有些不解道。
「身份不重要,裂痕一旦產生,就無法如初了。」朱由校笑笑,「以殺止殺,這是最無能的表現,怎樣殺,如何殺,能達到想要的目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