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田鐵山本就是日本統制派的代表人物,聽何銳從經濟與發展的角度談未來,自然能聽明白。墨子閣 www.mozige.com但永田鐵山卻不得不打斷何銳的話,「何君,方才你說起學習俾斯麥統一德國的戰略。卻不知在何君的戰略中,日本是奧地利還是法蘭西?」
聽到永田鐵山這麼問,陸大同學們也都安靜下來,等着何銳回答。何銳很清楚這幫陸大同學的水平,他們完全能分清德國統一戰爭中,普魯士對奧地利與法蘭西採取了何種不同的政策。
「永田君。當下已經不是東北政府如何定位日本,而是日本如何定位自己。如果以東北政府的期待,能奧地利就不要法蘭西。然而這種事情本就是雙向選擇,日本想當奧地利,我們就以奧地利對應。日本想當法蘭西,我們就以法蘭西應對。」
歷史上普魯士擊敗奧地利之後,俾斯麥壓制了包括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在內的一眾政治不成熟的傢伙,與奧地利簽署了和平條約,不割地不賠款,只要和平。對於法蘭西,普魯士打贏普法戰爭之後,逼迫法蘭西割地賠款。自此結下深仇大恨。
永田鐵山很清楚東北政府當下沒有力量暴虐日本,但是現在沒有不等於未來沒有。便語帶雙關的問道:「何君,普法戰爭後,普魯士可是從法國索要到了50億法郎的戰爭賠款,難道何君竟然完全不動心?」
何銳心中不高興,就裝作沒聽明白,就事論事的懟回去:「永田君是覺得日本有什麼不了的東西,非得中國通過侵略的方式去掠奪不可?」
這話就很不客氣了,一眾陸大畢業生神色中都有些悻悻。永田鐵山即便知道何銳這是在表達不快,自己心中也難免受了影響,感覺很不高興。但這就是現實,日本與中國的天然差距,已經決定了日本對中國的需求多,而中國對日本的需求少。如果日本可以完全自給自足,當下日本的大陸政策就不會有這麼多日本人明知十分艱難,卻還是要咬着牙去堅持。
日本主動斷絕與中國的經貿往來,中國受的影響很有限。中國斷絕了與日本的經貿往來,日本經濟只靠與其他國家之間萬里迢迢的遠洋貿易,肯定撐不下去。
永田鐵山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便按捺住不快繼續問道:「既然何君很看不起德法兩國當政者制定的政策,若是何君身處俾斯麥的地位,可否有什麼良策?」
何銳等的就是這樣的問題,當即答道:「德國人說自己是德意志,日耳曼。法國人說自己是法蘭西,高盧。其實從血緣上,兩國是堂兄弟。為何兩國要強調自己的不同?原因就在於民族主義。民族主義是一種面對外部壓力,團結內部的手段。通過界定我們是誰,他們是誰,獲得本國的內部團結,共同應對外部壓力。法國如此,德國也是如此。在面對侵略者的時候,民族主義有相當正面的積極作用。但是,當侵略者被打敗之後,民族主義就會被應用在其他領域,經濟民族主義,政治民族主義。總之,都是黨同伐異。此時民族主義負面因素就體現出來了。如果我是俾斯麥,我會嘗試推動與德國與法國在關乎兩國工業命脈的冶金行業建立煤鋼共同體。德國有煤,法國有鐵礦,雙方在煤鋼上進行一種超主權合作。就能解決很多問題。」
鋼鐵乃是所有工業國的命脈,聽何銳竟然提出要讓德法在這個領域合作,不少陸大同學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只有少數人才微微點頭。
何銳知道面前這幫傢伙中,有相當一部分蠢貨並不值得期待。但能夠挽救一下的,何銳還是要盡力挽救。便繼續說道:「很多人對於合作有個錯誤的理解,認為合作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是錯的。你就是你,我就我,這才是合作的基礎。大家都知道合作是正確的,但是總有些蠢材把合作的具體內容當成合作本身,認為這些具體項目就是萬能藥,應該千秋萬載,那就沒有不自食惡果的。為什麼要合作,因為合作是有目的的。那麼,合作的目的是什麼?」
永田並沒有參加過8年前的座談討論,卻在這8年中觀察以及親身體會到了東北在何銳領導下的變化。既然何銳如此坦率的聲明,統一中國的目的並非征服四方,這才跟着何銳的思路問道:「聽聞何君認為富國強兵都並非最終目的,而是以文明發展為目標方向。想來何君認為合作是為了文明發展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