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弄玉輕聲道:「你已連中四元,可謂千年以來大唐第一人。」
「但會試,以你眼下的身份和處境,還能再奪魁嗎?」
杜預苦笑一聲。
他懂得弄玉言外之意——若單純比拼學問、才華,他自問有本事、有把握能延續之前的輝煌,再次問鼎,斬獲會試狀元,甚至成就亘古未有之六元第一人稱號。
但會試、殿試、國試,全部都要皇帝親自點頭。
如今,皇帝與自己的關係如此複雜,他會點頭,點自己為狀元嗎?
杜預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結果。
大唐皇帝恨不得杜預早點死掉,還怎麼會給自己狀元?
「科舉之路,就此中斷,難道不可惜嗎?」
弄玉美眸清冽。
作為妻子,她太清楚夫婿杜預的心——杜預是讀書人,他最高夢想不是做皇帝、大君,而是讀書科舉,青龍燒尾,平步青雲,成一代名儒大家,輔佐君王創立盛世,再開學收徒,立功立德立言,終成聖人,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這是弄玉篤定杜預不會造/反的原因。
歸根結底,杜預是讀書人。
「這正是我要收拾舊山河、收服河北失地的原因。」
杜預凝望殘破的曲江,一池春水,風流逝去、滿目瘡痍的殘景,沉聲道:「安史之亂,大唐山河破碎,我讀書人想要潛心做學問,也找不到一張安靜的書桌,想要參加科舉考試,也找不到一座完整的貢院,想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也難以找到一方人間樂土。」
「連長安都被胡蠻佔據,皇帝和朝廷都出逃了,我去哪裏會試?」
「唯有打。」
「將破碎的山河,重振,將顛覆的江山,重圓,將顛倒的乾坤,扶正,我這樣讀書人才有一方課桌、一個考場、一個朝廷可供安身立命。」
杜預一指冒着濃煙滾滾、隱隱可見屍體的曲江,長嘆道:「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嘆。」
弄玉凝視着杜預,堅定點了點頭。
「夫君,你且放心。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弄玉都會無條件支持到底。」
杜預抓住弄玉柔薏,激動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正要親吻下去,只聽一聲怪叫。
「好你個風流倜儻杜解元,我就說,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早就忘了糟糠之妻,還有我們這些發小。」
杜預愕然轉頭看去。弄玉羞地躲入一旁。
只見宋佳霖帶着牛賀、趙明/慧等人,沖了上來。
哥們相見,自然親/熱。
宋佳霖上來就給了杜預一拳,埋怨道:「你說好只去潼關查看一番,結果呢?從潼關、到長安,一路激戰一路成名,卻把我們哥幾個誆騙留在滁州。這青史留名的機會,都錯過去了。」
趙明/慧不滿道:「我們實力低微,文位才舉人,你看不上不要緊,至少需要幫忙知會一聲。我們都是大唐讀書人,也有忠君保國赤子之心。願給你當個馬前卒也好啊。」
杜預告罪道:「確實沒想到,滁州一別,竟然是另一番天地。絕非有意撇下你們,更不敢有嫌棄之心。只是兵凶戰危,數次險死還生,其中兇險,不足為外人道也。」
宋佳霖等人當然知道,杜預說的都是實話——杜預光復長安、斬殺安祿山的事跡,早已被說書先生、唱曲名妓傳遍天下,連老弱婦孺都能信手拈來,津津樂道說上兩段。
他們所謂不滿,也是對杜預關心、擔心——說好同生共死,你為何孤身一人,雖千萬人吾往矣?
宋佳霖壞笑道:「我們幾個還好。可你拋下糟糠之妻,偷偷與公主約會,這我可保不住你了。」
他退開一步,杜預卻愕然看到不遠處的林星河、紅娘。
林星河眼圈已紅了,咬着下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紅娘面色不善,眼神如刀。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藏不住的。
杜預瀑布汗,想不到前線還沒打起來,自己後院倒先起火。
「我···哈哈,你們何時來的?」
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