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傾瀉如瀑的血色刀罡橫掃。
沒有痛苦的哀嚎,也沒有激烈的怒吼。
眼前的這一方天地仿佛一瞬間陷入了定格。
等到神秀腳步踏動的微小顫動波及而至,前方那陷入凝滯的重重疊疊豪奴軀體,霎時有如垮塌的積木,碎裂一地。
濺射的鮮血澆灌於身,溫熱而滾燙。
神秀用未曾被血色污染的月白僧衣一角,擦拭了臉頰。
隨後望着眼前深宅廣院的府邸,有如尋到有趣玩具的孩童,雀躍而入。
痛苦的慘嚎、絕望的哭喊,於許氏門庭中響聲震天。
曾經傾盡了一代代人積累的奢華建築在垮塌、破碎。
這是一場浩劫。
一場降臨在世代簪纓許氏高門頭上的浩劫。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許氏一族強者,雙目赤紅、怒吼陣陣。
「該死!住手!住手啊!」
「快讓那魔童住手!」
「只要閣下息怒,一切都好說!都好談!」
什麼叫以最兇狠的語氣,說出最慫的話。
這就是。
只是沒辦法,人在屋檐下尚且要低頭,更何況死到臨頭。
此刻眼睜睜看着族人被屠戮,自己卻如落入蛛網的蟲豸一般,懸於虛空絲毫動彈不得,他們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已成魚肉。
有許氏強者痛苦之下,忍不住落下血淚。
「數百年基業,我許氏數百年基業啊!」
「閣下好狠辣的心腸!」
也有人怒吼出聲。
「畜生!我等世代簪纓,於幽州耕耘至今已經數百年!」
「姻親、世交之族無數!」
「今日你滅我許氏一族,來日必遭報應!」
雖然此刻的這方天地似是被隔絕,導致他們連向外求救也做不到。
可這覆滅一族慘事,又如何能瞞過他人。
等到日後真相曝光,不論這人修為如何強大,也必然會遭受整個幽州世族高門的反噬。
聽到這些人的怒吼與威脅,就這麼等着也是無聊的韓紹,終於得空回應。
莞爾輕笑一聲,韓紹有些古怪地望着虛空。
「哦?報應?」
「本侯不信。」
說着,韓紹淡淡道。
「前些日子,本侯誅殺虞陽鄭氏一眾幽北高門,也沒人跟本侯說什麼報應。」
「莫非你汾城許氏有什麼特殊之處不成?」
一語既出,前一刻還在怒罵不休的許氏一族上空,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道道目光駭然的注視中,有人脫口而出。
「你你就是那人屠!」
韓紹眼神微微眯起,望着說話那人。
而醒悟過來的那許氏強者,此刻也顧不得自己失言,神色悲憤道。
「不知我許氏如何冒犯了君侯,要遭此潑天橫禍!」
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只是因為一支自家暗中支持的馬匪,就為自家招來滅族之禍。
畢竟類似這樣的馬匪,在這汾城四周多如牛毛。
他們許氏各房各脈暗中豢養了多少,甚至就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
至於這些馬匪無數年來禍害的那些賤民,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那些賤民命如螻蟻,低賤如這冬日的野草,割了一茬,等到春日一來,便又生出一茬,如此往復,無窮無盡。
若是某一季割得狠了,導致民怨沸騰。
他們家中自有路見不平的『俠士』,鋤強扶弱,斬上一些不聽話的廢物。
到時候盡收其利不說,還能收穫那些賤民的感激。
如此名利雙收,閉環完美的局面,他們早就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又怎麼會想到這個?
面對這些狗東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韓紹真的被氣笑了。
是啊,這世上有太多這樣的習慣成自然了。
螻蟻力量孱弱,故而命如草芥。
掌握了力量的他們,就該高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