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堂的胸口劇烈起伏,不再與郭言撕扯,轉而對着龍椅上的天子一躬到底。
張璨踟躕不言,陳景堂顯然是希望以謀殺罪處死郭義江,然而姑且不論郭言在朝堂上的地位,這場互毆分明是陳啟福主動挑起。
天子陷入猶豫,陳景堂臉上的悲痛之意越來越濃。
這時站在眾人之首的中年文臣沉聲道:「陳侯還請節哀。沒人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斯人已去,終究要顧惜活着的人。郭義江殺人有錯,可他並非蓄意謀殺,而是混亂之中錯手殺人,其罪難恕但是情有可原。」
陳景堂抬眼望去,望着對方清癯的面容,心中登時愈發悽苦。
此人名叫王安,現為當朝宰相,一手執掌朝政大權。
他可以對郭言橫眉冷對,面對王安時卻只有濃濃的無力感。
王安輕嘆道:「按國朝律法,殺人有六殺,即謀殺、故殺、斗殺、誤殺、過失殺、戲殺,昨夜雪凝館的案子在本官看來應該屬於過失殺。依律,當判郭義江流刑。」
陳景堂咬牙道:「王相,犬子死不瞑目!」
王安搖搖頭,淡淡道:「陳侯節哀。」
陳景堂向旁邊看去,郭言眉頭緊皺,顯然不滿意宰相的判決,只是出於敬重沒有公開出言反駁。
他又望向龍椅上的天子,只見張璨點頭道:「王相之斷較為妥當。陳卿家,事情已經發生,還望你能節哀,朕委實不能讓郭樞密的兒子賠命,這不合大燕律法。」
陳景堂的面色由紅轉青,直至蒼白。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朝着張璨大禮參拜,口中喃喃道:「臣謝過陛下隆恩。」
隨即起身向殿外走去,背影無比蒼涼。
殿內諸位重臣收回目光,心思各不相同。
郭言自然有些不滿,昨夜血案並非他的兒子倚強凌弱,分明是陳家次子主動挑事,被殺只怪他學藝不精,勛貴府邸出身的紈絝怎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王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緩緩道:「郭樞密,陳侯雖然不在朝堂,但他畢竟做了七年的樞密副使,在軍中故舊頗多。此番他死了一個兒子,朝廷必須要給一個說法,令郎至少這段時間得吃些苦頭。」
郭言垂首道:「王相教導,下官謹記在心。」
王安微微點頭,又對張璨說道:「陛下,臣告退。」
張璨捏了捏眉心,倦意湧上心頭,便揮手道:「那便散了吧。」
一場短暫的朝會就此結束,沒人注意到一名太監悄悄來到宮門附近,對某個禁軍將領耳語一番,隨即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到卓園。
蕭軍一五一十地複述着,從陳景堂的痛訴到最後王安的決斷,沒有任何遺漏。
慶聿懷瑾坐在窗前,凝望着庭院中的碧綠之景,片刻後問道:「你怎麼看待此事?」
蕭軍回道:「殿下,王相的處置不過不失,其實最好還是將郭義江明正典刑,畢竟他執刃殺人之事證據確鑿。但是考慮到郭言履任樞密副使不久,急需在朝堂和軍中建立威望,這般處置倒也能說得過去,就怕陳景堂心中憤恨難以消解,此人終究還是有一些影響力。」
慶聿懷瑾輕聲道:「我問的不是朝中重臣的反應,而是昨晚發生在雪凝館的命案。」
蕭軍道:「殿下,昨夜得知此事後,我們的人便已經查清原委。陳啟福和郭義江都接到雪凝館的請帖,而且他們以前也曾多次去那裏消遣,對頭牌清倌人晏秋頗為喜愛,再加上郭陳兩家先前的恩怨,他們在雪凝館發生衝突很正常。」
「是麼?」
慶聿懷瑾面無表情地笑了笑,悠然道:「那柄短刃為何會出現在郭義江手中?」
蕭軍道:「小人問過郭義江,他說當時場面十分混亂,他眼中只有陳啟福一人,那柄短刃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他手裏,而且剛好插進陳啟福的胸口。小人懷疑,他有可能是想脫罪才編造出這等謊言。」
慶聿懷瑾微微搖頭,眸中泛起一抹冷色:「這是一次不太高明卻卓有成效的借刀殺人。郭義江身邊的長隨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揮刀殺死陳啟福,更何況將罪名推到郭
170【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