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一口長氣,閉眼合衣就躺了下去,接着沒多久就打起了呼嚕。
看着朱慎錐就這麼沉沉睡了,小奴隸跪在一旁也沒離開。他把水囊塞好抱在懷裏,然後就留在了蒙古包里,靜靜守候着朱慎錐。
這一晚,很少做夢的朱慎錐卻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夢裏自己仿佛在一片沙漠中遊走,這片沙漠很大,一眼都看不到盡頭,天上的烈陽曬的人又累又渴。他在沙漠裏跌跌撞撞走了半天,都沒找到出路,朱慎錐心急之下實在渴的不行,正在這個時候,天降甘露卻讓朱慎錐飽飲一通,喝完後繼續趕路,等到口渴時,這甘露又恰到好處地到了自己嘴邊,讓他暢快不已。
這怪夢一做就是一夜,直到第二天朱慎錐醒來,這才發現自己躺在蒙古包里。
晃晃因為昨夜飲酒過量還有些脹痛的腦袋,朱慎錐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瞧見了跪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個小奴隸。
一時間,朱慎錐有些發愣,他有些想不起來這個小奴隸怎麼會在自己蒙古包里?可當目光又落到了小奴隸懷裏抱着的水囊時,朱慎錐這才想起了自己夢中經歷的那些,再努力回憶,這才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喝多了回來,好像又喊這個小奴隸給自己拿水來着。
怪不得夢裏會那麼奇怪,也會在自己口乾的當口就會有甘露天降。搞了半天是這個小奴隸一夜在自己身邊守候着,見着自己夢中呼喊要喝水的時候,就給自己餵水的緣故。
苦笑着搖搖頭,朱慎錐不由得有些自嘲,同時又下意識朝着那小奴隸望去。
之前他根本沒仔細看過布日固德給他的這三個奴隸,而且當初這三人實在是太髒了,也根本瞧不清臉。
現在,因為洗刷過的緣故,再加上現在又換了件乾淨衣裳,這才瞧出了對方的模樣。
這小奴隸最多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長着一副標準的蒙古人臉,細長眼,大面盤,高顴骨,塌鼻樑。
也許是因為當奴隸長期吃不飽的緣故,顯得很是瘦弱,在朱慎錐身邊守候了一夜,這個小奴隸早已累壞了,抱着水囊微微晃動着瘦小的身軀,腦袋和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打着瞌睡。
朱慎錐伸了個懶腰,誰想他這剛一動,小奴隸就猛然驚醒。
當他看見朱慎錐已經醒了,還目光朝着自己看來的時候,小奴隸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惶恐,他急忙衝着朱慎錐跪下一個勁地磕頭,嘴裏還嘰里咕嚕用蒙語說着請主子饒恕的話。
「行了,別磕頭了,起來吧。」朱慎錐雖然是宗室,但他家早就破落了,從小家裏也沒用什麼僕人,更沒被人這樣服侍過。
雖然他知道在蒙古,奴隸是最低賤的存在,一個奴隸的價值恐怕連一頭羊的價值都不如。
馬世州曾經和朱慎錐說過,當初他被帶到蒙古後就成了這樣的奴隸,每天乾的比牛馬還多,吃的卻比畜生都不如,奴隸主,也就是所謂的主子稍不如意非打即罵,就算奴隸被主子活活打死也是司空見慣的事。
誰都不會在意一個低賤奴隸的生死,這樣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能過下去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小奴隸發現朱慎錐已經醒了,而自己卻守着主子居然睡着了,驚恐之下做出這樣的姿態也是很正常的。
「過來,幫我更衣!」朱慎錐對小奴隸說道,小奴隸驚恐地抬頭,見朱慎錐似乎沒有要責罰他的樣子這才稍稍安心,連忙放下水囊來到朱慎錐身邊,手腳有些笨拙地幫着朱慎錐把外袍脫下,然後又幫他穿上了一件乾淨的袍子。
接着,服侍着朱慎錐洗了臉,漱了口,等做完這些,朱慎錐已沒了昨日酒後的樣子,恢復了平日的精神。
「你叫什麼名字?」朱慎錐坐下開口對小奴隸問。
「回回主子,奴才叫達里。」
「達里?」朱慎錐微愣,因為在蒙語中達里的意思是大海,同樣在大明,大連實際上也就是達里,也代表着大海的意思,只不過發音不同的緣故被寫成了大連而已。
「是的主子。」達里跪在地上回答道。
「你姓什麼?」朱慎錐問。
「回主子,奴才的沒有姓。」達里謙卑回答道。
「沒有姓?那麼這麼名字是誰給你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