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江西團練進入中樞了。
「兩位大人起來。」蘇曳道。
松江知府道:「蘇相,下官已經在衙門擺好了宴席,整個上海政商兩屆都翹首以待,您要不要給個恩典,讓他們見上一見?」
蘇曳本能要拒絕,因為這次南下,事務繁多,哪有空檔?
稍作猶豫之後,他還是答應去赴宴,免得那麼不近人情。
但是,他也只在宴席上出現了一刻鐘。
然後,就聽從花沙納及其總理衙門海防股相關官員的匯報。
「蘇相,局面非常不妙。」花沙那道:「美國,法國,俄國叫囂戰爭的氣氛,一日比一日激烈。英國公使卜魯斯態度也一日比一日不滿。」
蘇曳道:「英國人中,有誰想要挑動戰爭?」
花沙納道:「艦隊司令何伯。」
這是老對手,老仇人了。
此人兩三年前就是英國駐中國艦隊司令,而且蘇曳曾經一炮轟擊他的旗艦,重傷了他,如今他有一隻眼睛幾乎是半瞎的,對蘇曳恨之入骨。
只不過,他沒有發動戰爭的權力,他要服從公使卜魯斯爵士的命令。
「還有威妥瑪,總稅務司的李泰國,都試圖發動戰爭。」花沙納道:「儘管他們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但是一直在暗中串聯。」
威妥瑪,大英帝國駐中國公使的最大競爭者。
他曾經是蘇曳的朋友,但現在已經是絕對的政敵。
而李泰國,清朝總稅務。
清廷的海關,此時掌握在此人的手中。
他作為蘇曳的政敵,也是完全正常的。因為九江經濟試驗區的產品一旦大肆滿足中國市場,那麼就意味着對外國進口的商品會減少,也就意味着總稅務司的收入減少。
花沙納道:「蘇相,下官有一件事情不解。」
蘇曳道:「花大人請說。」
花沙納道:「在京城還不覺得,但只要一到上海,就能感覺到戰雲密佈,大清現在正面臨着巨大的外交危機。而朝廷新建總理衙門,並且讓您領銜,就是希望能夠破除危機,開創新局面,畢竟您是外交英雄,天下臣民對您充滿了期待。」
「在下官看來,政事堂的事情可以緩一緩,總理衙門的差事才是重中之重。蘇相為何不先解決這三大外交困境,再推行政事堂的政策,而且還是這麼要命的裁撤八旗軍新政。」
蘇曳道:「花大人,你也說句心裏話,你支持裁撤八旗軍嗎?」
花沙納是蒙古人,而且是真正的豪門貴族出身,祖父是公爵,兄長是杭州將軍。
他是典型的八旗勛貴。
沉默了好一會兒,花沙納道:「裁撤也也不是不行,但是徐徐圖之。一次裁撤一兩萬,分十年進行。」
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老誠謀國之言。
接着,花沙納道:「最最關鍵的是,大清現在問題太多了,毛病太多了,一旦爆開,那就是幾個大型危機一起爆發的,屆時的局面就非常可怕了。」
「就單單長江航道一事,戰爭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花沙納道:「現在完
全是卜魯斯公使和巴廈禮參贊在幫我們擋着,巴廈禮爵士在一個月前離開了,而且卜魯斯公使的耐心越來越弱了。不瞞大人說,下官甚至能夠感受到戰爭的腳步,大約只有一兩個月時間,洋人的耐心就會耗盡了。」
「屆時,一旦開火,那一切就付之流水了。就意味着我們外交路線的徹底失敗。」
「我們三個外交困境,英法聯軍駐紮廣州不走,三人委員會不解散;俄***隊盤踞在黑龍江不走;洋人艦隊要進入長江航道。而且這三個外交困境,互相關聯,互相影響。」
「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洋人艦隊要行駛長江航道權,一旦這件事情徹底失敗,那另外兩件外交也就徹底失敗了。」
「那也就意味着總理衙門的全面失敗。」花沙納道:「一旦到那個時候,天下人會對蘇相您大失所望的。而且朝廷也承擔不起這個失敗的責任,屆時」
花沙納的話沒有說完,如果真到那一天,那總理大臣是做不下去的,要主動請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