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里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等着杜成鳴開口議事。
他們知道剛剛無非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重頭戲還在後面。
不過話都說開了,大家心裏都安穩了些,最起碼不會被當場抄家滅族。
杜成鳴輕聲道:
「昨日王福一家已經被滿門抄斬,罪名嗎我再給諸位重複一遍,省得說我縣衙辦事不顧國法:
王福窩藏北燕餘孽、通敵叛國;強佔百姓農田、拒不歸還;指使他人強闖民宅、蓄謀殺人。」
眾人老老實實地聽着,也沒哪個不開眼的敢質疑,因為昨天巡防營真的在王府里抓到了幾名燕軍,一直被王福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這個傢伙幹了這種事,還想拉着他們一起,豈不是成了通敵的幫凶?
「王福膽大包天,罪不容誅,我相信在座諸位一沒膽子私通燕賊,二沒膽子殺人放火。」
杜成鳴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語速:
「不過強佔百姓農田這一條嘛,呵呵~」
眾人面色慘白,內心苦澀,這位杜大人終於直奔主題了。
杜成鳴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年來你們能在葫蘆城立足,或多或少都離不開那些城主或者燕軍的照顧。
王家名下良田千畝,絕大部分都是從老百姓手裏搶來的,我相信你們各家的情況也都差不多。
或仗勢欺人、強佔了百姓的農田;或田主逃難離開北荒,你們直接將其據為己有。
我說得沒錯吧?」
眾人沒敢點頭,但也沒有否認,各家是個什麼情況都心知肚明。
「都是鄉鄰鄉親,都是葫蘆城的同鄉同胞,誰家沒有父母妻兒?誰家不想吃口飽飯好好地過日子?
你們這些掌柜得吃飽穿暖,錦衣玉食,反過頭來看着那些災民餓死在荒郊野外,還有天理公道嗎?
這要是放在琅州雍州,你們的腦袋早就沒了。」
劉老掌柜苦笑一聲:
「杜大人,眾位掌柜的投靠燕人實在是身不由己,大家都是想給家人一條活路罷了。
至於侵佔百姓田地確實是大錯特錯,請杜大人直言,咱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之前的過錯。」
「很簡單。」
杜成鳴緩緩道來:
「第一,從現在起,侵佔別人的田畝要如數歸還,另補償原田主這幾年的損失。
第二,之前你們向荒軍交稅、向燕人交稅,從現在起要向葫蘆城縣衙交稅。
第三,以前你們為了強佔土地,不乏打人的傷人的,該道歉的要道歉、該賠償的要賠償,本官可以不治你們的罪,既往不咎。
但是從今往後,誰再敢觸犯律法,哪怕強佔一畝地,門口的王福就是你們的下場。」
屋中寂靜無聲,這些掌柜的臉色都不太自然。
照杜成鳴這麼說的話,每家都得大出血,幾百畝土地說沒就沒了,換做誰都捨不得。
「我知道,這麼做各家田地都要損失不少,還得拿出一部分銀子來。」
杜成鳴豎起一根手指頭:
「但我想提醒你們一句,這幾年你們賺得夠多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君子愛財,當取之有道!
半個月內,你們要是沒有將田畝還給那些百姓,那就只能由官府代勞了~」
杜成鳴最後拖了一句長音,讓這些人幡然醒悟,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劉老掌柜當先站了起來,朗聲道:
「請杜大人放心,我定當遵命行事,等從縣衙回去,老夫立馬將多佔的田畝盡數歸還,但凡多留一畝地在手裏,杜大人拿老夫問罪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