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也活不出來。你不相信別人,還不相信東哥啊。」
「對不住啊,東仔。」
怒氣緩緩地散去,哆嗦着粗糲的手掌,接過了陳家勝的水,老頭兒潤了一下喉嚨,像是渴了,又像是掩飾自己的尷尬。
喝了兩口之後,他竟是突然哭了。
張浩東讀書並不行,但此刻他突然想起來學堂里學的「老淚縱橫」四個字。
三年多的工錢背後,會有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不想。
羅秘書尷尬極了,而張浩東轉過身,對羅秘書道:「羅秘書,我們很快就走的,不會耽誤事情。」
點點頭,但羅秘書還是硬着頭皮小聲問道:「他們是……」
「黃建發一個縣甚至是一個村的。」
「……」
有些事情,深挖之後,就有些不禮貌了。
黃建發只是一個縮影。
以及還有跑得比誰都快,一定要親眼看看死者面目的看客。
「死得好!死得好啊——」
攥着拳頭的老者像極了癲狂的瘋子,這一刻大抵上會有人冒出「包好」的念頭,但黃家的老頭兒卻並不會真去吃什麼「人血饅頭」。
他只是想要發泄。
享受這以前從來未曾想過的一刻。
愉悅啊……
他甚至還雙手鼓掌,嘴裏嚎叫着,接着又用拗口的方言說了一長串話,念念有詞,更顯癲狂。
那似乎是悼詞,但顯然不是念給這新鮮屍體的。
圍觀的人有的生理不適,有的則是還在墊着腳尖看看到底怎麼個死狀。
「死得好!死得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手舞足蹈的黃家老頭兒開心極了,而早就警戒的警察,這才將他帶走。
老頭兒也不反抗,任由拖走,然後在警車上哼着「白戲仔」的經典劇目《陳世美不認妻》,他可真是喜歡這個。
也只會這個,所以高興的時候,也就哼着兩段。
手上並沒有木偶,卻也擺弄着手指。
開心極了。
「東仔——」
隔着警用低速電動巡邏車的圍欄,老頭兒衝着遠處高大的張浩東喊了一聲。
張浩東只是招了招手,然後看着第三個「空中飛人」。
今天這三個都是小角色,是當地縣城小二代的「黑手套」,只不過黑得有點過分,連同是黃姓本家的「蔗農」工錢也黑了一乾二淨。
一黑就是三年多,離譜到張浩東從理解不能到見怪不怪,也就個把月。
他本以為沙城有些土老闆已經夠不當人了,沒想到外地的宗桑(畜生)更有高手中的高手。
也是因為這些粗淺的見聞,他也算是重新接受了再教育,不過不是閱歷上的,而是對老太公的厲害,有了直觀的認知。
「多謝——」
老頭兒又高聲喊着,嘴裏幾顆爛牙因為笑得燦爛暴露出來,看上去醜態十足。
「多謝啊東仔——」
隨後便不再癲狂,只是坐在「紫金牌」的低速電動巡邏車上,對黑着臉的警察問道:「同志,我能食一支煙不嘍?」
這一刻,他的普通話登峰造極,說得非常標準。
最終還是抽上了一支煙,牌子貨,出來沒兩年的「真龍」。
迷離的眼神,佝僂的身軀,翹着二郎腿整個人弓着,手肘支着膝蓋,隨着煙霧裊裊,老頭兒看着遠處的車來人往,聽到又一聲巨響,他淡定地說道:「今天好生意哦,四個衰仔。」
「……」
「……」
警察感到無語,而過來想要說點安慰話的羅秘書,整個人都不好了。
平靜下來的老者像是油畫一樣,不過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又更像是雕塑。
跟之前的癲狂比起來,那種荒誕感,讓羅秘書久久不能平靜。
夢一樣。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正如眼前這個黃姓老者一樣。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
有時候知道了,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