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身體。」
葉官明跟隨着楊嗣昌進入了大帳之中,他等着楊嗣昌發泄了一番過後,上前勸慰道。
楊嗣昌雖然今年不過五十二歲,但是因為少時曾患過一場大病,因此他的身體一直以來都不太好。
中年之時在遼東任兵備道、而後又在宣大任職總督,多處於苦寒之地,因此身體的境況更是每況愈下。
而這一次南下督師,一路上的風霜,加上到達南方之後的水土不服,楊嗣昌的身體狀況其實已經是出現了一些問題。
楊嗣昌現在的臉上是浮現出了病態的潮紅,心緒的劇烈波動對他造成的影響極大。
「張獻忠此去四川,所有的部署將要就此更改,若是後續進剿再出意外,不僅僅是四川,整個西南都要收到波及。」
陝西、陝西、河南、湖廣、南直隸等地因為流寇的荼毒,以致於稅收一年不如一年,國家的財政越發的困難。
四川不僅僅是戰略要地,如今還是稅收重省和糧食重省。
西南爆發奢安之亂雖然被壓制了下去,但是流毒還在,很多地方的土司都存有反心,張獻忠若是進入其中,只怕是會使得原本安定的西南地區變得越發的複雜起來。
如今大明四方,西北災荒不斷,受流寇荼毒多時,東北有女真威脅,年年都有戰事,局勢一年比一年更差。
每年上千萬的遼餉拖累着朝廷的財政。
唯有東南、西南兩地尚且安生,支撐起了稅賦和糧米的重任。
若是四川受災,西南也必然會遭受影響,到時候僅憑東南一地,如何能夠支撐起整個國家。
「張獻忠如今竄入巴州,進入川中的道路就此暢通無阻。」
「此去川中勢若駿馬奔平川,千里坦途,想要短期之內將其剿滅無異於痴人說夢。」
最為重要的是,為了剿滅張獻忠,他上書請餉,加派練餉,每年七百五十萬兩白銀。
雖然在奏對之時,楊嗣昌說的是不會加重太多的百姓負擔。
但實際上楊嗣昌很清楚這樣的加派造成的影響有多大。
加餉,就是飲鴆止渴。
但是眼下的局面,要想快速的解決關內的諸多流寇,卻是必須要飲下這杯鴆酒。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關內諸鎮欠餉已是成常態,很多時候不給軍餉,軍將根本指揮不動底下軍隊。
張獻忠、羅汝才還有李自成、革左五營等部,經過了一年多的休整,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不能再用往日的眼光去看待。
必須要調集大量的軍兵,發足軍餉,加強武備,才能戰而勝之。
飲鴆止渴可以接受,只需要在一年之內或是兩年之內能夠徹底剿滅張獻忠、羅汝才、李自成三人,這些都能夠接受。
只要剿滅了他們,其餘的流寇都將會因為畏懼而授首,而普通的百姓也會因為畏懼而隱忍,民變的風向將會徹底的發生改變。
到時候減去多加的賦稅,便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局勢惡化至此,我已經是難辭其咎。」
楊嗣昌的面色灰敗,聲音低沉。
「若是張獻忠北上陝西,或是東會羅汝才,都證明着張獻忠雖然收斂了很多,但到底還是流寇的習性難改。」
「但是張獻忠此番南下入川,便已經是證明事態正向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楊嗣昌靠坐在座椅之上,顯得極為疲憊。
「張獻忠殺人如麻,性格殘暴,嗜殺成性,但是卻能韜光養晦多時,足以見其所圖甚大。」
「非是心懷割據之意,潛藏吞吐天下之志,絕無可能選擇入川。」
葉官明神色凝重,楊嗣昌所說的着些事情,他其實也已經是看出來了。
但是這個時候,葉官明很明白,自己不能附和着楊嗣昌說下去。
楊嗣昌心中雖然明白這些,但是這個時候他跟着附和,必然會讓楊嗣昌的情緒更加低落。
「達州之敗,致使張獻忠竄入川內,此事已成定局難以挽回。」
「張獻忠入川雖是壞事,但是對於如今大局來說,卻也並非百無一利。」
葉官明上前了一步,正聲出言道。
「閣部南下督師,軍令傳達諸鎮,多難以貫徹實行。」
「因欠餉已久,戰力孱弱,士氣低下而難聽命令者,諸如陳洪範、方國安等營。」
「也有重鎮軍將自持有功而驕橫跋扈,推諉避戰者,諸如左良玉、祖大弼等將。」
「各地巡撫心懷他念,心懷他念者甚多,以蜀撫邵捷春為首。」
葉官明走到近前,沉聲道。
「此番明公派遣曹總兵斬殺張奏凱後,諸鎮必將為明公威勢所懾,明公後續只需恩威並行,諸鎮自此不敢輕易違逆。」
「明公此番威已足夠,後續便只看恩賞如何。」
「如今羅汝才退離夷陵,被我軍擊敗之後,退往興、歸山區,恩賞不如在各部進剿之時,直接按軍功首級多少發賞。」
楊嗣昌眼眉微調,已經是從之前低迷的情緒恢復了過來,眉頭仍蹙。
「這些手段,只怕還是震懾不了左良玉多少。」
葉官明低首躬身,進言道。
「祖大弼已走,曹總兵南下之後,左良玉也一改往日之驕橫,此時正是收其心之時。」
「左良玉與熊文燦兩人積怨已久,此番熊文燦北上交由刑部審判,明公可以以處死熊文燦的事情,收取左良玉之忠心。」
「流寇降丁劉國能、王光恩等眾皆以左良玉馬首是瞻,明公若能收左良玉之心,掌控其餘諸營易如反掌。」
楊嗣昌的神色微緩,葉官明說的確實有理,倒確實是點醒了他。
他之前被憤怒一時之間沖昏了頭腦,倒是沒有想到這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派曹變蛟前去誅殺張奏凱也是氣到了極點,主要的目的也只是殺張奏凱而後快,起一個殺雞儆猴的目的,其餘的倒是沒有想到太多。
「主不可以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