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下朝後,朝臣沉寂而出,猶如一潭死水,個個脊背濕透。
陛下此番舉動太大,牽連甚廣,幾乎涉及了朝堂上五分之一的官員。
眾人沉浮官場多年,已經預見今後的血雨腥風,這位羽翼漸豐的帝王,開始展露他的鐵血手段,只怕這朝堂要大換血了。
「李大人,李大人留步。」
禮部尚書尤仲海,快走幾步,氣喘吁吁的跟上朝着宮外走去的李襄江。
自秦大人死後,陛下力排眾議,不顧李襄江面容受損,破格提拔,使李襄江一躍成為天子身邊近臣,似乎取代了秦大人的位置。
一想到此事,尤大人便痛心疾首,那樣好的一個人,一心為民,卻死得那麼早,真是天妒英才,難免唏噓嘆惋。
「尤大人何事?」
尤仲海湊近幾步,「陛下如今行事偏激,過猶不及啊。不論是空印案,還是人口拐賣,這都是先皇在位時留下的弊端。
就算要肅清也該緩緩,徐徐圖之,這般大動干戈,只怕會引起朝臣不滿,引發動亂。」
李襄江嗤笑一聲,「如何徐徐圖之?貪污腐敗的官員如同蝕骨血蛭,不剔除腐肉爛肉,如何煥發新的生機。
動亂又有何懼,殺一儆百不行,便殺百人、千人、萬人!早晚殺光這幫利慾薰心的貪贓枉法之徒!」
尤仲海如鯁在懷,本想讓李大人勸諫一番,可沒想到李大人本身竟更加激進暴戾。
一時無言,搖搖頭走開了。越發懷念那神仙般,進退有據的少年臣子。
此刻南書房偏殿。
秦念之正仰躺在床上,胸部脹痛始終無法緩解,腹部墜疼的厲害,又傷了手,行動不便,越發煩躁不安。
宣和帝不顧自己的反對,軟綿中透着不容拒絕的強硬,愣是將自己帶入宮中,細細想來,這一年來真是流年不利,諸事不順。
嘆了口氣,不經意瞧見自己手腕上的彩繩,想了想又拽出了自己脖間的平安木牌,翻來覆去的查看,似乎想尋得一絲安全感。
自重新踏入皇城以來,那種不安、恐懼、壓迫感便不受控制的再次席捲而來
聽見廂門外的叩門聲,秦念之沉默着沒有出聲。
門外見沒人應答,便推門而入。
本就心煩氣躁,少年此刻並不想見人,便被子一卷,假裝入睡。
可惜業務並不純熟,濃密卷翹的睫毛還在微微抖動。宣和帝如何不知,卻也不拆穿他,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盯着他看。
果然沒多久,秦念之便敗下戰來,猛地睜開雙眼,頗為惱怒的瞪着他。這一眼含嗔帶怒,像是雪地里怒放的紅梅。
宣和帝登時覺得心頭小鹿亂撞,乾咳兩聲,強裝鎮定。
「不睡了?我見你這幾日都不曾好好用膳,讓御膳房準備了些燕窩粥,你起來用些。」
秦念之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到底還是乖乖下床。右手受了傷,有些不太方便,慢騰騰地攪拌着碗中燕窩,一舉一動都像是賞心悅目的畫卷。
見他心不在焉,宣和帝柔聲問道,「在想什麼呢?」
秦念之毫無胃口,放下瓷勺,「賈兆興背後之人手眼通天,當年竟能偷梁換柱將他救下,其中定有利益牽扯。
縱使殺了一個賈兆興,可難保沒有第二個,第三個」
少年向來透亮的杏眸此刻透着狠意,帶着一絲陰鷙,「五哥,治亂世當用重典。」
宣和帝微微點頭,「念之總是這樣,想法與朕不謀而合,不如重回朝堂,助五哥一臂之力。」
秦念之登時一怔,慌忙搖頭,「不,我意不在此。」
「為何不願,你明明胸懷天下,心系蒼生,更是難得的治世之才。」
宣和帝半眯着眼,似乎想將他瞧個仔細,卻越發看不懂他,明明近在咫尺,偏偏二人之間又像隔着天壑。
秦念之終於知道自己隱隱的不安感來自哪裏,抬眸定定地看向宣和帝,「陛下,金口玉言,答應的事怎能反悔?」
兩人四目相接,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執拗不甘。
最終,宣和帝還是敗下陣來,語氣中
第98章 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