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嫣的眼睫,輕微地顫了下。
魘着了嗎?
那可真是一場噩夢,漫長、壓抑,交織了無數算計、背叛,有明槍有暗箭。
她的家破人亡,徐簡的走投無路,幾年間,她與徐簡撞得頭破血流,妄圖抓到手中的那一絲希望最終化作大火里的悲憤、痛苦、絕望,滾滾濃煙與炙熱火焰張牙舞爪地嘲笑着他們的不自量力。
血淋淋的生動!
以至於,乍然夢醒,回到亮堂堂的偏殿,想起那一番經歷,明媚的日光都無法照亮心底的陰霾。
它們都在那裏,提醒着她,即便是一場夢,也是真真切切、痛徹心扉。
若不能扭轉,她還會走向那個境地,把所有的苦痛再刻骨銘心一回。
人,不能在同一個坑裏摔倒第二次。
不止自己不摔,她還要把挖坑的人一腳踹下去,讓那些始作俑者連本帶利地嘗嘗這番滋味!
睨着小心翼翼的挽月,林雲嫣道:「我魘着了,我沒怕,你怕什麼?」
挽月被問住了。
好像是這麼個理。
可是,先前郡主的樣子,真的嚇壞她了。
郡主本在閉目養神,倏地睜眼了,眼中陰鬱戾氣溢出,像是要與人拼命一般。
她家郡主有一雙漂亮的眼睛,誰不夸一句眼眸含笑、撲閃撲閃會說話呢。
這雙美目,何時有過那樣的凶煞之氣?
「奴婢膽小。」挽月怯怯道。
林雲嫣聞言,反倒笑了笑。
她認識的挽月,忠心、堅韌,只這兩點,就勝過千千萬。
膽小又算得了什麼?
「膽子這東西,練練就大了。」林雲嫣道。
畢竟,誰還不是這麼過來的呢。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垂簾外頭。
「郡主,太妃到了,太后娘娘請您過去。」
林雲嫣應了聲,卻沒有急着出去,反而繞去裏頭,在梳妝鏡前坐下。
鏡中姑娘正值豆蔻,明眸皓齒,眉眼如畫,珠花點綴發間,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擺動。
她梳的是姑娘頭,眼下應是永嘉十三年之前。
因為十三年的開春,她就嫁給了徐簡,梳起了婦人頭。
那是十二年、又或是十一年?
看了眼替她整理碎發的挽月,林雲嫣暗想:要不是皇太后等着,真該仔細問問。
不過,不管是哪一年,不管是什麼狀況,她都要好好活下去。
不好叫皇太后久候,林雲嫣往正殿去。
一進內殿,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四方桌旁的幾人。
那張太后娘娘十分喜愛的花梨木鑲骨八仙過海的桌子上,壘着馬吊牌,她老人家與聞太妃、王嬤嬤圍坐着,都樂呵呵看着她。
「快快快,」皇太后招了招手,「三缺一,等着你呢。」
是的。
林雲嫣對皇太后的陪伴,大部分時候都在打馬吊。
入了座,骰子一扔,抓牌立牌。
林雲嫣:
一手爛牌。
天怒人怨。
指腹捻過牌面,林雲嫣彎了彎眼。
再爛的牌,她也得一步一步理順了。
她的新生就從這麼一堆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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