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嫣與朱綻一塊進了花廳。
見她們到來,朱馳下意識地看向英國公。
來者不善。
難道,那兩位院判真的看出端倪來了?
直到這一刻,朱馳都不清楚那藥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先前匆忙間父親並沒有與他說明白。
他只曉得,于氏是被毒倒的,下毒之人是朱騁。
至於朱騁為什麼對妻子下手,藥方又從哪裏獲得,朱馳並不了解。
今日急着讓于氏上路,也是為了朱騁。
李元發死於意外,多交些賠償銀錢,都能擺平。
可順天府一旦查出朱騁害于氏,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父親和朱騁與王內侍往來,他估摸着藥方極有可能出自王內侍之手。
父親分明對那方子信心滿滿,可若真有信心,為何又要對于氏滅口……
時間太過緊急,混沌的思緒無法完全理順,這讓朱馳急切的同時,又有些焦躁。
英國公直接忽略了朱馳的視線。
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看着朱綻,他臉上尋不到一絲一毫笑意。
「你來這兒做什麼?」英國公冷聲道,「今兒有外客來訪,你這孩子怎麼能不懂規矩了?快回後院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這位祖父,朱綻本能地心生出幾分怯意。
從小到大,家中都是祖父說了算,祖父對於晚輩,無論是父親他們,還是孫輩的孫子孫女,都十分嚴厲。
長年累月下來,在祖父面前要謹小慎微,這四個字幾乎都刻在了骨子裏一樣。
可這一次,朱綻不能讓步。
林雲嫣捏了捏朱綻的手掌心,上前半步,道:「是我要來與國公爺問個安。」
英國公能冷臉對待自家晚輩,卻不能真黑着臉拿捏林雲嫣。
這位郡主,自己當救兵不算,還把慈寧宮的嬤嬤都搬來了,英國公對她狐假虎威、多管閒事的行事非常不滿意,便道:「郡主不用與老夫多禮,請隨阿綻出去吧。」
林雲嫣卻笑了起來:「您誤會了,我來與輔國公問安的。」
話音一落,英國公的臉徹底黑了。
什麼叫沒事找事、故意為之,他今兒見識了!
偏林雲嫣跟個沒事人一樣,對着徐簡行了一禮。
徐簡面色淡淡,道了聲「郡主客氣」,再不多說其他。
林雲嫣又與單慎道:「單大人辛苦了。」
單慎憋笑憋得辛苦。
他正為英國公這隻老狐狸頭痛,沒想到郡主殺出來,幾句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話,一點不夾槍帶棒的,就讓老狐狸吃癟。
嘿,有意思!
要不是怕英國公氣急敗壞,單慎都要大笑三聲。
「郡主客氣、客氣,都是本官分內之事。」
林雲嫣又道:「朱綻的父親被順天府看管着,作為女兒,她也有不少話想說,我們便一道過來了。」
「女兒關心父親,太應當了!」單慎接了話,鼓勵地看着朱綻,「朱姑娘有話直說。」
朱綻深吸了一口氣。
叫林雲嫣一打岔,朱綻心裏對祖父的懼意一下就衝散開去了。
哪怕看到祖父黑沉的臉色,她也不畏着了。
這一刻,她手裏沒有那把剪子,但安院判寫的方子讓她更有底氣了。
不是孤勇,是真真正正的證據。
輕聲與林雲嫣道了聲「謝謝」,朱綻雙手把方子呈給單慎。
「就在剛剛,慈寧宮的王嬤嬤奉皇太后懿旨,請安、馮兩位院判來診斷我母親的病情,兩位大人評斷之後,寫了這張方子給我,」朱綻一字一字道,「我母親當年並非突病,而是中毒,方子上所寫的就是毒方。
我懷疑我母親的毒是我父親下的,他毒害了我母親,還請單大人、輔國公明察!」
「朱綻!」英國公抬手,重重拍着扶手,「你在說什麼渾話!」
朱綻回道:「我沒有。」
「哎呀,」單慎打着圓場,「這麼凶做什麼?嚇着孩子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