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娘,那腦子裏在想什麼,一天天的,情感還可充沛了。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再害臊?你明早撈十、十五條魚吧,背回娘家。」
許老太心想:請趙大山和那些衙役一頓都能吃好幾條純魚肉,別到親家這裏就摳摳搜搜的。
兒媳婦又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誰還不惦記個娘家,人之常情。
許老太問於芹娘:「你有一兩年沒回去過吧?本打算讓你和有糧冬日再回娘家看看,但眼下不中了,瞧這樣冬天起才是最忙的,索性你現在就回去。趁着天還暖和能醃魚,把魚給你娘,讓趕緊醃上幾條留作冬天吃。」
於芹娘又愣住了。
表情比知道大伯哥樹底下藏二十兩還木呆呆。
「娘」
「也不是讓你白去,你給我回回神記好嘍。
我記得你娘做烏拉鞋手挺巧,是吧?你讓她給我納五十雙鞋底,先準備好。
棉花和鞋布面,過月余里正回來去賣貨再給你娘送去。
鞋大小就依照大多數男的腳那般做,你娘常做手工活都知道。烏拉草,除那五十雙鞋要用到的,再讓你娘和你倆弟弟院裏房頂上能曬多少就摟回家多少,完了都給我捶打好。」
許老太想收上來,回頭賣給那些闖關東走西口的商隊。
要知道外地人冷不丁來他們這裏都會被凍得不輕。
身上的棉衣,尤其腳上的棉鞋,不一定會準備得那麼充分。
而烏拉草別看只是種植物,但它能和人參、貂皮並立為當地的三寶,可想而知其珍異。
而且只有他們這裏江河潮濕地帶遍地都是,離開這裏,別的地方非常少見。
也是這裏的人被凍得不輕,千里冰封,北風刺骨,才一代代慢慢總結出怎麼使它禦寒。
記憶中,關於烏拉草使用應是從草根割取下來放外面晾曬,烏拉草曬乾後即可紮成草把,接着左手握緊一個草把,右手持木錘對乾草進行反覆捶打,會捶到你懷疑人生也捶得只剩下草纖維,再抖抖讓碎屑脫落。要讓這些乾草,什麼時候被捶打得如細絲狀,摸起來還柔軟如棉才能縫在棉鞋裏。
到時腳上穿着用布、棉花,再縫製一圈從腳底到腳脖都裹着烏拉草的鞋,相等於把整個腳包住的鞋墊,零下四十多度啥事兒沒有。
而且這種鞋還排濕排汗,聽說還緩解疲勞,舒筋活血。到時她賣鞋的時候指定都得介紹,除了不能吃,啥都緩解。
像這種烏拉草鞋,在鄉下很普遍。城裏富人才穿用毛皮縫製的鞋。
許老太合計着,或許五十雙都不夠用,備不住只一條浩浩蕩蕩的商隊過來,那前後管隊伍的就會有好些管事人,那一個個都不差錢。再說凍急眼的時候,哪還顧得上錢,她又不會黑心價賣。順利的話,一支隊伍就能把她這些鞋全包了。
讓誰幹這活都是干,讓親家干吧。
「等賣了銀錢就給你娘結算,至於烏拉草比照着」
許老太沒說完,於芹娘就跑了出去。
出門前還把倆空桶挑走。
她明早回娘家,本來就耽誤工分換魚,再不把水缸挑滿,該全靠婆婆和侄女幹了。
「噯?這毛病我必須給她改改,從來不等我說完。」
許田芯扭頭看向院子:「奶,嬸娘是感動的,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掉眼淚。」
是的,在去挑水的路上,於芹娘步子走得鏗鏘有力,哭得也比她嫁人那日親娘潑出一盆水喊道「好好過日子」時還慘。
長這麼大,沒遇到過幾個對她好的人。
於芹娘覺得心在變燙。
說句不恰當的,就算哪日她男人沒了,她想自己也不要離開許家,會像親閨女那般伺候婆母。
而於芹娘這水挑得沒完沒了,恨不得連家裏各個盆里也蓄滿水,就好像明日村里那口老井要停水似的。
還誰攔也沒有用,遇到村里巡邏的要伸手幫忙,不用人家。認為自家過日子,婆婆有她就夠用了,不要欠人情。婆婆說不準再挑水也不好使。
真整不了這軸性子。
所以許老太是伴着嘩嘩的水聲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