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不愛華貴之物,車駕樸素,我等有幸見過一眼,所以認得。耳聞夏大人是秦王老師,斗膽推測。」
一人道:「聽聞夏大人風采卓然,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眾人誇了幾句,便由藍羽領着一行人往城外驛館去。驛站不遠,步行一刻便到,驛丞接了眾人,吩咐役夫各自忙開。
過了驛館便門,到了西跨院,驛丞告辭退下,眾人互相讓到屋內,藍羽給夏雲鶴講了到任流程禮儀,鄞郡當地舊規,以及三日後的祭祀,又交代夏雲鶴需要在城隍廟齋戒三日。一一囑咐細緻,見證完這些,各鄉賢才散去。
因還要核查官憑,夏雲鶴留臻娘、三娘在驛館,她則和藍羽一起去了吏房。
吏房位於衙署僻靜處,與其他嘈雜的房室相隔甚遠。只有一室,卻佈局嚴謹,前面一張書案,案上卷宗疊放得整整齊齊,筆墨紙硯依次陳列。書案背後,是一排排深色的木質架櫃,上面密密麻麻存放着各類文書和考核簿冊。
此時正值午後,僅一胥吏值班,藍羽說明來意,那人懶懶打量夏雲鶴一眼,驗看官憑後,向夏雲鶴一攤手,「夏大人,查驗官憑,例需十兩銀子。」
這人態度蠻橫,夏雲鶴微微挑眉,問道,「從未聽說查驗官憑還要交銀子?」
胥吏臉上堆起笑,眼中透出市儈的精明,「夏大人,您有朝廷俸祿,可我等小吏無此福分,不過是依此餬口度日。」他一邊說着,一邊拿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眼神輕蔑,似乎在說,這不過世間常態。
藍羽輕輕拉了拉夏雲鶴的衣袖,低聲勸解,「夏大人,您一直身在京畿之地,這地方的規矩嘛,您尚不」
「夠了!」夏雲鶴皺起眉頭,看着二人,「不必再說。」說着,從袖中摸出錢袋,嘩啦一下全部傾到桌面上。
胥吏瞥了一眼,數了數,笑起來,說道,「怎麼才二十幾個銅板?我聽聞夏家在江南可是富戶。」
夏雲鶴冷笑一聲,回道,「是只有二十幾個銅板。」
藍羽向胥吏小聲道:「聽說夏家遭了事,何不讓他先欠着,等上任後,老弟再討要?」
胥吏道:「前任通判欠的銀子還沒給呢,如今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藍羽道:「大家和氣生財嘛。」
「和氣生財,對。」胥吏看着夏雲鶴,笑了笑,掃盡桌上銅板,起身拱手,「夏大人,大家和氣生財。」
這二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倒唱了一齣好戲,叫夏雲鶴大開眼界。老連講「鐵打的衙門,流水的縣令」,果然不假。
心底想明白,夏雲鶴臉上浮起一抹譏諷,拱手告辭,「好一個『和氣生財』,今日算領教了。」
說罷,拂袖離去。
夏雲鶴黑着臉往外走,轉過粉壁時,沒注意,撞上一年輕人。
那人抬眼捂着鼻子罵道:「「哪個沒長」
話才罵了一半,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臉呆了半會兒,眨了幾下眼睛。
夏雲鶴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快速掃過,一身石青直裰,頭戴唐巾,外套對襟直領大袖,執一把摺扇,很常見的文人打扮,她道了聲歉,提袍從這人身旁繞過。
沒走幾步,又被這人攔下,青年笑嘻嘻地作揖,問道,「足下可是夏逸之,夏大人?」
剛在吏房惹了一肚子氣,夏雲鶴聲音沾了點冷氣,「你是何人?」
青年聽到這話,一振摺扇,喜上眉梢,笑着與她長揖一禮,「在下曲勝,新任瑞澤縣令,仰慕大人多時,今日有幸結交,哎」
什麼輕浮浪子,夏雲鶴瞟他一眼,徑直往出走。
見夏雲鶴沒理他,曲勝連忙追上去,說道,「我也是元化四十年的進士,當年一見,至今難忘」被夏雲鶴眼神警告後,曲勝猶豫一瞬,繼續追出衙署,街上行人眾多,他不敢高聲說話,抖開扇子,黏在夏雲鶴身側,「我是昨日才到驛館的,聽吏房說新通判還沒到,便多問了一句,可巧聽到你名字,今日又正巧碰到,這不是巧上加巧」
聽曲勝這麼說,夏雲鶴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腦中閃過什麼,她抬眸看向曲勝,問道,「你昨日到的驛館?」
「對啊。」
「
小胥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