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慶軍住處。
沈楠已經不記得這是許琛第幾次自殘了,但當她再次看見滿身是血坐在浴缸里的許琛時,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和經歷,把這個孩子毀成這樣。
「不疼嗎?還是你就想讓自己疼?」沈楠進了浴室,沒有出去,沒有迴避,也沒有給秦川打電話,而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浴缸邊。
許琛穿着一身淺灰色的睡衣,身上大片面積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臉色慘白,雙手發抖,手裏還拿着一塊玻璃碎片。
他一下下在自己的手腕上劃開,全身都在發抖。「對不起,對不起伯母,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沈楠低頭,眼淚在眼眶凝聚。
她知道許琛不是真的想自殺,他就是單純的自殘行為。
也許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贖夠罪,經歷的痛苦還不夠許妍的萬分之一,所以他不敢死。
「你沒有對不起我。」沈楠伸手握住許琛手裏的玻璃碎片。「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許琛身體抖的很厲害,赤紅着眼眶低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還是對不起說好了,好好做三個月的家人,這才不到一個半月我已經把你們折騰到身心俱疲了」
許琛看得出來,宗慶軍太累了,全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想要彌補他這些年缺失的父愛。
可童年的回憶,原生家庭的不幸,又怎麼會是短短几個月就能彌補的了的。
許琛病了,很嚴重的抑鬱和焦慮症。
許琛以為,他是在知道冤枉了許妍,傷害了許妍,愧疚自責以後才病的。
可秦川卻說,他早就病了。
在小時候就病了。
在原生家庭不幸福,在偷聽到自己不是許正國親生兒子。
在懼怕失去,愛慕妹妹的時候,他就已經病了。
他從來都是個病態的,不健全的人。
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的靈魂和人格。
「許琛,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出生在一個完整的家庭,如果你是我和宗慶軍的兒子,你會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沈楠聲音沙啞。
有時候她也在想,如果早點知道許琛的存在那該多好。
如果早點知道就算宗慶軍不想將許琛接回來,她也會義無反顧的將許琛接到宗家。
姜梅這樣的女人,不配做母親。
她會養大許琛,他會給他一個完整且三觀正的成長環境。
許琛看着沈楠,視線游離,似乎也在幻想。
「沖洗一下身上的血漬出來吧,家庭醫生在外面等着,幫你處理傷口。」沈楠起身,揉了揉許琛的腦袋。「好孩子,你聽話。」
在沈楠轉身的瞬間,許琛再也繃不住了,抱着自己的雙腿放聲大哭。
他為什麼不能死去。
為什麼不能重活一次。
為什麼要讓他活着受盡折磨。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許琛已經換了乾淨的衣服。
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沒有血色。
大概是不好好吃飯的緣故,他瘦的已經脫相了。
腿上的傷倒是癒合的不錯,已經能拄着拐杖緩慢行走了。
門外,秦川焦急沖了進來,見許琛還活着鬆了口氣。
他一方面在用刺激療法,另一方面自己也要承受着很大的壓力,他也害怕害怕許琛撐不住自殺。
這樣他也會自責一輩子。
「傷口處理了嗎?」秦川呼吸急促,卻繼續假裝淡定的問了一句。
許琛沒說話,也沒搭理秦川。
秦川看了看家庭醫生。「需要縫針嗎?」
醫生搖頭。「不用了,打了針了,一會兒處理下傷口就行。」
秦川接過藥和紗布,沖沈楠抱歉的點頭。「伯母,把他交給我吧。」
沈楠點頭,紅着眼眶去了廚房。
許琛蹙眉。「這裏沒人了,你不用假惺惺。」
假惺惺的假裝關心。
明明最希望他生不如死的就是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