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也愣住了,許久才輕聲問道:「你……不會寫字嗎?一個字也不會寫嗎?」
女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點頭邊哭,哭聲嘶啞悽厲,不知帶着多少悔恨與絕望。
那種絕望,是真正的絕望。就像一個人好不容易快要逃離地獄時,卻發現打開大門的鑰匙,被自己當作無用之物,不知何時扔在了何處。
蕭風呆呆的看着女子,不知道接下來還能怎麼詢問。
拿着大明地圖,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問?最終也許能問出她家大概住在哪個府哪個縣。
可一個不認識字的女子,大部分也都是沒出過門的。能不能說清具體住址都很難說,又如何尋找她的家人呢?
難道再拿出百家姓來,一個個的問她姓什麼嗎?然後再到當地尋找丟失的人口是否有符合的?
若是縣城還好辦,若是府城,城內外那麼多的人口,這是多大的工程啊,自己出征在即,要把這案子交給別人嗎?
交給誰呢?乞丐之間的案子,又不是發生在本地,哪個官員會當成大事,盡心盡力的去辦呢,搞不好還會不了了之吧。
蕭風沉吟之間,白胖子忽然欲言又止,蕭風看了他一眼:「有話就說。」
白胖子小聲道:「大人……是只要她寫一個字就行嗎?我聽說過大人的測字神術……」
蕭風點點頭:「可這個字,必須是她自己寫的才行,別人替她寫是沒用的。」
白胖子搓着手道:「大人,我們丐幫中有些花子乞討的方式,是上門幫人家扶乩請仙。
這事兒也還不能全然不信,一些不識字的小娃娃,手放在篩子上,都能控制筆寫出個端端正正的字來。
但是只能寫一個字,多了也寫不出來。只是不知道,這字兒算是神仙寫的,還是小娃娃自己寫的。」
蕭風一愣,隨即恍然。這扶乩請仙之法,民間多有訛傳,甚至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裏還詳細記載過錯誤的過程。
紀曉嵐說,從房樑上用繩子吊着一支筆,筆下面放一張紙,然後燒香請仙,仙人來了筆就會自己晃動起來,不但能寫字,還能寫一首下壇詩。
這就有點扯了,先不說那筆要寫一首詩得自己在上面動成什麼樣兒,就是繩子也不夠長啊,那年頭也沒有鬆緊帶兒吧?
真正流行在民間,有據可查,流傳至今的扶乩請仙方式,大都是要靠人力來配合的。
最常見的方式是用一個架子綁住一支筆,例如篩面用的篩子就可以。然後一人抱住篩子,閉目不動。
時間一長,胳膊自然發酸發沉,就會感覺有股力量在推着你的胳膊動。
此時不要抗拒,順勢而動,等到那股力量消失,篩子不動了,就可以睜開眼睛了。
此時紙上的墨痕大概率都是雜亂無章的,但也有些時候,會出現一個還算工整清晰的字,這就算是請仙成功了。
想問的問題是要在請仙之前問的,比如我想問我今年能不能發財,然後扶乩請仙。
若是出現的字是「能」或是「可」,自然是好,若是出現了「不」或「否」,則不免垂頭喪氣,一年沒有幹勁兒。
這是自己扶乩請仙,斷然沒有自己糊弄自己的道理,所以一個人捧着筆就行了。
若是幫別人請仙,為了避免主家懷疑作弊,那就要用兩個人,而且最好是不識字的孩子,擺脫嫌疑。
兩個不識字的孩子共同捧着一個篩子,都閉上眼睛,就算想作弊也沒法合作寫出一個字來,所以只要寫出字來,自然就是請仙成功了。
注意,基本就是寫一個字,寫兩個字的都比較少見,像紀曉嵐記載的動不動就來一首下壇詩的,也不知道請來的是仙還是說相聲的。
而且扶乩請仙,一般沒有什麼大事兒,或者不是逢年過節之時,都是不能隨便搞的。
像《閱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