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於是便重新上馬,隨着一百多名飛龍禁軍以及五名宦官往城門趕,他的部下,三十名建寧鐵衛,則被帶到了龍武禁軍的軍營。
半路上,孫六看他一身血跡,便道:「建寧王,要不先去洗漱一番,換身衣服?」
「不用了,陛下不是已經等候多時了嗎。」李倓淡淡說道,騎在馬上的孫六突然間有些恍惚失神。
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來,便在孫六微皺着眉頭想這個問題的時候,邢州府衙到了。
李倓再次被攔下,然後便在李宜德、孫六等五名宦官,府衙門口的十名親衛的監督下,解下兵器,並進行了十分細緻的搜身檢查,這才跟着李宜德、孫六進到府衙之內,見到了大唐皇帝李隆基。
在李倓未來之前,李隆基是有些焦慮,又有些得意的,焦慮是因為長安的形勢,得意是因為自己吃准了這個孫子的性格,輕而易舉就解決這個大威脅,心中都忍不住喝起彩來。
可是現在看到李倓全身血跡斑斑,一臉風霜一臉疲憊的樣子,即便是深曉天家無親情的李隆基,在這一刻,也忽然在心裏覺得有那麼一絲不忍了。
仔細想來,自己這個愛孫其實也沒做錯什麼,只不過他實在太過優秀,太過憂國憂民,威望太高,掌握的資源和權利太大。同時又太想做事,讓朕這個皇帝不得不忌憚萬分……
也罷,收了他的兵權,將他圈禁幾年。等朕徹底消化天策府這股力量之後,倒也不是不能再將他放出去,只不過這根線自己得隨時拉緊了……
李隆基甚至開始想,李倓不是蕭去病這個神仙弟子的親傳弟子麼,若是他能活過朕的壽命。等朕仙逝之後,便讓李倓繼位好了。
「臣建寧王李倓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剛滿十九歲的少年,碎步急趨來到李隆基面前,躬身行禮,口稱萬歲,態度恭敬極了。
御座上的李隆基滿意地看着自己這個孫子,眼中露出溫和的笑意:「建寧王快快平身。」
「不知陛下急急召臣過來。所為何事?」李倓抬起頭,非常隨意掃視了一下四周。
這座府衙寬敞莊嚴,李隆基高坐正堂,身後是高力士侍立,大堂的兩側站着幾名跟隨李隆基同來的大臣和武將。
有楊國忠,陳玄禮,羽林大將軍韓休珉,金吾衛大將軍長孫全緒,左飛龍軍使柏欣,還有三名氣息內斂而綿長的武林人士。大概便是楊國忠請來唐門高手吧。
李隆基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對,首先這個李倓表現得太沉穩淡然了,一點也不急,這不像李倓的性子啊;
再有。他看眼前這個李倓,總覺得他的身形和氣質,更像另外一個人,可是像誰卻一時想不起來;
還有,第一句是行禮,自然是自稱臣。口稱陛下,第二句便是正常說話,先公後私,他難道不應該叫自己皇阿爺的嗎?
總之,就是很奇怪,很彆扭的感覺,李隆基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隨後露出慈愛的笑意:「倓兒你渾身是血,可是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幽州逆胡的騎兵?」
「一路遇着七股哨騎,兩座軍營,三支數百人的騎兵小分隊,臣都擊而破之,一路殺過來的。」
李隆基點點頭:「倓兒吾家麒麟兒,朕急急召你前來,就是知道你太英勇善戰,喜歡衝鋒在前,皇阿爺怕你會受到損傷,故此皇阿爺想讓你留在阿爺的身邊,隨朕回長安去。」
這話說的隱晦,但李倓是聰明人,自然聽得明白,不用朕把話說的太明。
然而下一刻,李倓的反應卻出乎了李隆基的意料之外,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竟然帶着輕視和嘲諷的意味,然後毫不留情道:「啟稟陛下,臣衝鋒陷陣,平定叛亂,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
今天下危急,社稷傾頹,百姓塗炭,安賊十萬大軍已破河東,不出旬日,兵鋒便可直至長安,臣請陛下任命臣為征討元帥,范陽、平盧節度使,河北道採訪使;任命李光弼為河東節度使,南霽云為河東副節度使,速速平此叛亂!」
李隆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這個孫子竟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竟敢明目張胆地為自己索取權力!
征討元帥,范陽、平盧節度使;河東節度使